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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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　　类

如同矿物的种族就是

黏土的杯子一样，人类

是用石块和空气做成，

犹如大坛子那么洁净，那么发响。

月亮揉捏着加勒比人，

挤出了圣洁的氧气，

揉碎了花朵和根。

岛上的人来来往往，

编织着硫磺气味的

五颜六色的花枝和花环，

而海神则吹着风，

在泡沫的边沿。

塔拉乌马拉[18]还披着荆棘，

西北方的平原

就以血和燧石创造了火，

同时，宇宙又一次

从塔拉斯科[19]人的粘土里诞生。

充满爱情的大地的神话，

就是雨露的丰沛，在其中，

性爱的软泥和热情的果实，

将要成为神祇的行动

或者器皿的淡白的壁。[20]

祭司们走下

阿兹特克[21]的台阶，

仿佛色彩绚丽的雉鸡。

三角形的石级，

衬托着祭服的

无数缤纷缭乱的颜色。

巍峨的金字塔，

石块叠石块，痛苦又高昂，

在它君临一切的结构中

藏着一颗牺牲的心，

仿佛果核一样。

发一声喊，犹如嗥叫，

鲜血滴下

神圣的台阶。[22]

然而村落里的黎民，

却正在编织纤维，

用来保藏收获的未来；

正在编结羽毛的光辉，

胜过天然的蓝宝石，

在图案复杂的织物里，

显示世界的华采。

马雅人[23]，你已经

砍伐了知识之树。

你是种植谷物的种族；

你以这样的气概，建立起

观察和死亡的建筑；[24]

你在源泉里探索，

投进黄金[25]的新娘，

向着胚芽居留的地方。

契钦人[26]，你的喧嚣

在丛林的黎明中增长。

勤奋的劳动，

把你小小的黄色城市

建成蜂房般的对称；

头脑的思想

威胁着祭坛上的血；

在阴暗里拆掉了天，

传授医学，

书写在石板上。[27]

南方是一个黄金的奇景。

巍峨独立的马克丘·毕克丘[28]

是在天的门口，

充满着油和歌；

人们拆毁了

山巅大鸟的巢；

在群山之间的新领地，

劳动者用被雪冻伤的指头，

触摸着种子。

库斯科[29]的天亮了，

仿佛高塔和谷仓的宝座；

这个脸色浅黑的种族，

它是世界思想的花朵；

在它摊开的手掌上，

跳动着紫晶石帝国的冠冕。

高地上的玉米，

在田畦中萌芽，

人群和神祇，

在火山的小径上来往。

农业，使厨房的王国

弥漫着香味，

在家家户户的屋顶

披上一件脱粒的阳光外衣。

（甜蜜的种族，山岭的子女，

高塔和绿松石的世家，

现在，在我们走向大海之前，

闭上我的眼睛，

因为痛苦就来自海上[30]。）

那个蓝色的丛林是洞穴，

在树木和幽静的神秘中，

瓜拉尼人[31]唱着歌，

好似傍晚升起的雾霭，

好似叶簇上的露珠，

好似相爱的那天的细雨，

好似在河畔感到的忧郁。

在这没有名字的亚美利加的深处，

是在令人头昏目眩的

大水之间的阿劳科人[32]，

他们远离这个星球的一切寒冷。

瞧那孤寂的广大南方吧。

高原上不见炊烟，

只见山巅的白雪皑皑，

以及被粗大的阿劳加树

挡住的强劲南风。

你别在它浓重的绿荫之下

寻找陶工的低吟。

只是水和风的一片寂静。

然而，武士正在树叶之间窥望。

松林之中一声吼叫。

几只老虎的眼睛

正在雪山之巅的中间。

瞧那从不停歇的长矛。

听那羽箭飞驰空中

响起的呼哨。

瞧那胸脯和大腿，

还有黑色的头发，

在月亮的光芒中闪亮。

瞧那武士们的虚空。

什么也没有。听那迪乌卡[33]

发出颤鸣，犹如净夜的清泉。

兀鹰在邪恶的飞翔中穿过。

什么也没有。你听见了？那是

美洲豹在大气和树叶之间的脚步。

什么也没有。你听着。听那树，

听那阿劳科的树。

什么也没有。瞧那石块。

瞧那阿劳科的石块。

什么也没有，只有树。

只有石块，只有阿劳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