Ⅷ
2025年08月10日
Ⅷ
马加里塔·纳兰霍(安托法加塔“马里亚·埃莱纳”公司的硝石女工)
我死了。我是马里亚·埃莱纳公司的。
我一辈子生活在邦巴斯草原上。
我们为美国的公司流了血,
先是我的父母,后来是我的兄弟。
没有罢工,也没有人在我们周围。
那是夜晚,突然开来了军队,
一家挨一家地把人们叫醒,
把他们都押向集中营。
我希望我们不要走。
我的丈夫为公司干了那么多的活,
还为了总统,最是卖力的,
为他在这里争选票,那么亲热,
谁也没有什么可说的;为了
他的理想斗争,那么纯洁正直,
很少有人这样的。可是他们来到我家门口,
由一个乌里萨尔少校指挥,
衣服都没有穿好就把他拖了出去,
推推搡搡地上了汽车,连夜出发,
驶向皮萨瓜,驶向黑暗。于是
我觉得我已经没法再呼吸;
我觉得大地已经从脚底下溜走;
这样的背信弃义,这样的不讲道理,
一阵啜泣好象升到了喉咙口,
我真是不想再活。伙伴们给我
送来食物,我对他们说:“他不回来,我不吃。”
第三天他们去对乌里萨尔先生说,
这个人只是哈哈大笑。他们又发了
一个电报连一个电报,圣地亚哥的暴君
什么也不答复。我昏昏沉沉,神志不清,
什么也不吃,咬紧牙不喝汤也不喝水。他没有回来,没有回来。
逐渐逐渐地,我死了;他们埋了我,
就在这里,在硝石公司的墓地。
那天傍晚有一阵风砂,
老人妇女哭泣着唱起了歌,
我跟他们一起唱过的那么多次的歌。
要是我有可能,我就会看看我的丈夫
安托尼奥在不在;可是他不在,他不在。
我死了,也不让他回来。现在,
我死了,埋在草原上的墓地里。
我的周围没有别的,只有孤寂;我已经不再存在,
没有他,不再存在;没有他,永远不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