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加里塔·纳兰霍(安托法加塔“马里亚·埃莱纳”公司的硝石女工)

我死了。我是马里亚·埃莱纳公司的。

我一辈子生活在邦巴斯草原上。

我们为美国的公司流了血,

先是我的父母,后来是我的兄弟。

没有罢工,也没有人在我们周围。

那是夜晚,突然开来了军队,

一家挨一家地把人们叫醒,

把他们都押向集中营。

我希望我们不要走。

我的丈夫为公司干了那么多的活,

还为了总统,最是卖力的,

为他在这里争选票,那么亲热,

谁也没有什么可说的;为了

他的理想斗争,那么纯洁正直,

很少有人这样的。可是他们来到我家门口,

由一个乌里萨尔少校指挥,

衣服都没有穿好就把他拖了出去,

推推搡搡地上了汽车,连夜出发,

驶向皮萨瓜,驶向黑暗。于是

我觉得我已经没法再呼吸;

我觉得大地已经从脚底下溜走;

这样的背信弃义,这样的不讲道理,

一阵啜泣好象升到了喉咙口,

我真是不想再活。伙伴们给我

送来食物,我对他们说:“他不回来,我不吃。”

第三天他们去对乌里萨尔先生说,

这个人只是哈哈大笑。他们又发了

一个电报连一个电报,圣地亚哥的暴君

什么也不答复。我昏昏沉沉,神志不清,

什么也不吃,咬紧牙不喝汤也不喝水。他没有回来,没有回来。

逐渐逐渐地,我死了;他们埋了我,

就在这里,在硝石公司的墓地。

那天傍晚有一阵风砂,

老人妇女哭泣着唱起了歌,

我跟他们一起唱过的那么多次的歌。

要是我有可能,我就会看看我的丈夫

安托尼奥在不在;可是他不在,他不在。

我死了,也不让他回来。现在,

我死了,埋在草原上的墓地里。

我的周围没有别的,只有孤寂;我已经不再存在,

没有他,不再存在;没有他,永远不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