ⅩⅩⅣ

ⅩⅩⅣ

何塞·米格尔·卡雷拉(1810[45]

插曲

你谈论自由比谁都早。

那时候窃窃私议从石块到石块,

隐藏在庭院里,心惊胆战。

你谈论自由比谁都早。

你解开了奴隶的绳索。

商贩们象黑影那样去了,

出卖海外的人血。

你解开了奴隶的绳索。

你建立了第一家印刷所。

字母来到黑暗中的人民之间,

秘密的消息开启了他们的嘴唇。

你建立了第一家印刷所。

你在修道院里开设学校。

肥胖的黑蜘蛛向后退避,

还有那窒死人的什一税的角落。

你在修道院里开设学校。

合唱

认一认你的崇高地位,

闪发光芒的久经战斗的师尊。

认一认从你的飞速中

光采地降落于祖国的一切。

迅猛的飞翔,紫色的心。

认一认你的缺口的钥匙,

它打开了黑夜的锁栓。

绿色的骑士,风暴的闪电。

认一认你对充盈的手的爱,

你的光芒炫目的灯。

一连串盘桓出界的根系。

认一认你的瞬息的光辉,

你的流浪的心,白日的火。

忿怒的钢铁,贵族的花瓣。

认一认你的威势的光芒

摧毁了那些胆怯的圆顶。

风暴里的塔,槐树的树枝。

认一认你那惊觉的剑,

你的力量和风云的基础。

认一认你的迅速的威名,

认一认你的不可屈服的仪态。

插曲

飘洋过海而去,在各种语言

各种服饰,异国的禽鸟之间,

带着解放者之舟,

写下火焰,使唤风云,

控制太阳和兵士,

穿过浓雾在巴尔的摩,[46]

精疲力竭地从一个门口到另一个门口,

荣誉和人们蜂拥向他,

所有的波浪伴随着他。

在蒙得维的亚的海边,

在他逃亡中的寓所,

开了一家印刷所,印刷子弹。

他的起义的指明方向的箭,

活跃地径直指向智利,

燃烧起晶明的怒火,

引导着,指挥着

拯救的骑兵;他们骑的是

他的突发的痛苦,

那旋风一样的鬃毛。

他的被消灭的兄弟们

从复仇的刑场上喊他;

他的血,在曼多萨的砖地,

他的可悲的空虚的宝座,

染成了一把大火的颜色。[47]

他动摇了邦巴斯草原星空般的平静,

仿佛地狱里萤火虫的环绕飞行。

他以原始部落的嗥叫

鞭挞城寨,

把斩获的脑袋

串在狂风般的长矛上。

他的邦乔飞舞,

在雾霭中,在马匹的

死亡中,闪电那样地放光。

年轻的普伊雷东[48],你不要讲

他结局的悲惨而引起的寒战,

不要以遗弃的黑夜把我折磨;

人们把他带到曼多萨的时候,

他那象牙似的颜面上

显现出痛苦的孤独。

合唱

祖国啊,在你的外衣上保存着它吧,

收拾起这个流亡的爱情:

别让它在

阴暗不幸的深处打滚;

让这光芒升上你的前额,

这盏使人难忘的灯。

弯折这根疯狂的缰绳,

召唤这双星星的眼皮,

保藏这股热血的线团,

纺织你的骄傲的布匹。

祖国,收容下这个历程,

这个光芒,这个重创的水滴,

这个垂死的晶体,

这个火山口似的指环;

祖国啊,奔驰吧,保护它,

奔驰,跑吧,跑吧,跑吧。

逃亡

人们把他带到曼多萨的墙前,

带到残忍的树前,带到

开始流淌的血泉,带到

孤独的痛苦,带到星星寒冷的终点。

他在无穷无尽的道路上行走,

到处是荆棘和缺牙似的土垣,

白杨向他抛来死去的黄金,

被他无用的骄傲所包围,

仿佛一件褴褛的外衣,

扑满了死亡的尘土。

他想着他的流血的朝代,

想着童年时候

挂在断裂的橡树梢头的新月,

想着卡斯蒂利亚的学校,

西班牙民兵勇武的红盾,

想着他横遭杀戮的民族,

在流亡的柠檬花之间婚姻的甜蜜,

想着为了世界的斗争,

想着奥希金斯这个谜似的旗手,

想着在远方圣地亚哥的花园里

还一无所知的哈维埃拉。[49]

曼多萨侮辱他的黑色血统,

打击他的征服的领地,

在抛掷而来的石块中,他升起来

向着死亡。

从来没有哪个人

得到更加准确的结局。

在狂暴的进攻中,在风与兽之中,

甚至这条小巷,也都洒遍了

他的鲜血。

行刑台的

每一级,都在整顿他的命运。

谁也已经无法继续忿怒。

恨和爱关上了它们的大门。

条条道路拖住了流浪的人。

人们向他开枪的时候,

从他的人民领袖的衣服上

透出了鲜血;这是熟悉

这无耻土地的鲜血;这是从应该来到的地方

来到的鲜血,来到

长久干涸的土地,它正等待着

他的死亡的被摧残的葡萄。

他察看了祖国的积雪。

在矗立的高原之上是一片雾霭。

他看着那些枪;钢铁的枪口,

使他产生了逐渐消亡的爱情;

他觉得失去了根子;在孤独的战斗里,

是一个过眼烟云中的旅客。

他被裹在尘土和鲜血中倒下,

仿佛倒进了旗帜伸出的一双胳膊。

合唱

不幸的骠骑兵,炽烈的宝石,

祖国积雪原野上燃烧的荆棘。

为他而哭泣吧,哭吧,女人啊,

直至你们的眼泪溅湿了大地;

他所热爱的大地,崇拜的大地。

哭吧,智利的朴素的武士,

你们熟悉山岭和波涛;

这辽阔的空间仿佛一阵暴风雪,

这死亡就是冲击我们的海洋。

你不要问为什么,谁也不会说出

被火药所摧毁的真理。

你不要问是谁,

谁也不会夺走春天的成长,

谁也不会杀害兄弟的玫瑰。

我们保留着忿怒、痛苦和眼泪,

我们把荒凉的空间充满,

让夜晚的篝火记住

陨落的星星的光芒。

姊妹啊,保留住你的神圣的仇恨吧。

人民的胜利需要你的

细碎的温顺柔和的声音。

在他不在的时候,铺开斗篷,

让他——在寒冷的地下——能够

以他的沉默支持我们的祖国。

他的生命不仅仅是一个生命。

象一团火,他探寻他的完整。

死亡对于他,不过是使他

永远完美而憔悴。

重唱

让痛苦的桂冠保存下它那寒冬终端的实质。

我们把发亮的砂子送上他的刺冠,

阿劳加的世世代代守卫着死去的月亮,

波尔多[50]树叶的芳香销熔了他墓上的宁静,

积雪滋养着智利辽阔而阴沉的水域,

他热爱的植物,田野粘土盆里栽的香水薄荷,

黄衣服的森滔罗所喜欢的野花异草,

雷电的秋季在大地上布满的一串串黑色葡萄,

仿佛在他泥土气的亲吻下燃烧起来的乌亮眼睛。

祖国升起它的鸟,以不义的双翼,血红的眼皮,

飞向负伤的骠骑兵,声音就象水面上的克尔特乌,[51]

鲜血就象洛伊卡[52],它以鲜红芳香的斑点

贡献给那个人;他的飞翔铺开了祖国新婚之夜。

兀鹰一动不动,悬在高空,以它血污的羽毛,

给沉睡的胸脯加冕;那是躺在重重山岭里的篝火;

兵士破坏了仇恨的玫瑰,把它按在墙头压碎;

老农跳上黑鞍的满嘴唾沫的骏马的背脊;

田野里的奴隶又恢复了他根子里的宁静,他的悲惨标记;

机械工人竖起了他用黑夜的锡织成的惨白高塔:

诞生在英雄用双手和柳条编成的歪扭摇篮里的人民,

升起在矿山黑暗的镣铐和硫磺的嘴巴里的人民,

以及举起了殉难者骨灰瓮的人民,

他们以宏伟的铁道,以石头建筑的永恒平衡,

以创伤,把赤裸裸的回忆包裹起来,

直至芳香的土地颁发出湿润的金钟花和打开的书,

给不屈不挠的孩童,给著名的狂风,给可怕的柔嫩和冷酷的兵士。

在战斗中的人民的坚强领地,保留住他的名字,

仿佛在进行着海战的船只的名字那样:

祖国铭刻上自己的船首,让闪电亲吻,

因为他的自由、机智和炽热的物质就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