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杨西印副使蔡馠若秀才夜登观音山眺曲阿后湖①

［原文］

我昨南渡登金焦②，鲸鱼跋浪生风涛③。更上君山俯震泽④，长江万里穷秋毫⑤。五日探奇兴不尽⑥，曲阿城畔来登高。观音山高高百丈，星辰罗列扪层霄。悬崖绝磴挂猿臂，崇峦叠嶂森松毛⑦。山巅作亭瞰飞鸟，湖光山色相周遭⑧。练湖一万六千顷⑨，势与江海争迢遥。渊注淳著古所叹⑩，沧桑磨灭非前朝⑪。风景不异谢郎死⑫，我来凭眺凌寒宵。长啸空山答山鬼，惊飞雕鹘求其曹⑬。沧波混茫接元气⑭，有如盂水浮堂坳⑮。冰夷击鼓百灵集⑯，金支翠羽光飘摇⑰。是时月黑风怒号⑱，万弩突射钱塘潮⑲。蛟龙屭贔时隐现⑳，灵胥惨淡天吴骄㉑。高骊长山互钩带㉒，六州一气回斗杓㉓。杨公蕲黄昔开府㉔，坐清江汉真人豪㉕。蔡生白皙美无度㉖，颇能饮酒歌离骚㉗。东吴菰芦有君辈㉘，力鞭巨石驱神鳌㉙。练塘一勺好栖托㉚，结邻未卜心空劳。酒阑歌罢意惆怅，烟江明日横轻舠。

［注释］

①〔惠注〕顾茂伦《骊珠集》：“杨志远，字宁尔，号西印，丹阳人。蔡芬，字馠若，亦丹阳人。”陈沂《南畿志》：“观音山，一名惠山，在丹阳县东漕渠东岸，中有玉乳泉，为中泠之亚。”《大业拾遗记》：“曲阿，秦时名云阳，太史云东南有天子气，在云阳之间，故凿此冈令曲阿，因名。”《文选》注：李善曰：“《水经注》云：晋陵郡之曲阿县下陈敏引水为湖，湖下周四十里，号曰曲阿后湖。”〔金注〕《南畿志》：“观音山在观音门外。”　　②〔金注〕“焦山”，注见卷三《家兄信宿焦山有寄》诗。　　③〔惠注〕崔豹《古今注》：“鲸鱼者，海鱼也，大者长千里，小者数十丈。常以五月六月就岸边生子，至七八月，导从其子还大海中，鼓浪成雷，喷沫为雨，水族惊畏皆逃匿，莫敢当者。”少陵《赠王郎司直短歌》：“鲸鱼跋浪沧溟开。”〔金注〕见卷三《卞忠贞公墓下作》诗。　　④〔惠注〕《南畿志》：“君山，在江阴县北门外一里，突起平野，俯临大江，旧名瞰江山，以春申君易今名。”　　⑤〔惠注〕《世说·任诞篇》：“周伯仁曰：‘吾若万里长江，何能不千里一曲？’”　　⑥〔惠注〕王摩诘《蓝田石门精舍》诗：“探奇不觉远，因以缘源通。”　　⑦〔惠注〕《名医别录》：“松叶，别名松毛。”　　⑧〔惠注〕刘禹锡《石头城》诗：“山围故国周遭在。”　　⑨〔惠注〕《南畿志》：“练湖在丹阳县北，周四十里，一名练塘。晋陈敏据江东，令弟诣遏马林溪，引水为之以溉云阳，号曲阿后湖。”〔金注〕许嵩《建康实录》：“吴开城北渠，引后湖水流入新宫，又名练湖。”　　⑩〔惠注〕《世说·言语篇》：“谢中郎经曲阿后湖，问左右：‘此是何水？’答曰：‘曲阿湖。’谢曰：‘故当渊注渟著，纳而不流。’”　　⑪〔惠注〕《神仙传》麻姑语。　　⑫〔惠注〕何法盛《晋中兴书》：“谢万，字万石，才气高俊，早知名。历吏部中郎将、豫州刺史、散骑常侍。”　　⑬〔惠注〕《楚辞·招隐士》：“禽兽骇兮亡其曹。”注：“违离党辈，失群偶也。”少陵《朱凤行》：“侧身长顾求其曹。”　　⑭〔惠注〕少陵《滟澦堆》诗：“神功接混茫。”郭景纯《江赋》：“禀元气于灵和。”注：“《春秋元命苞》曰：水者，五行始焉，元气之凑液也。”《孝经援神契》：“元气混沌。”　　⑮〔惠注〕见《庄子·逍遥游》。〔金注〕见卷四《葛洪移家图歌》。　　⑯〔惠注〕《海内北经》：“从极之渊，深三百仞，维冰夷恒都焉。冰夷，人面，乘两龙。”郭璞曰：“冰夷，冯夷也。”《洛神赋》：“冯夷击鼓，女娲清歌。”木华《海赋》：“竭盘石，栖百灵。”注：“百灵，众仙也。”〔金注〕葛洪《抱朴子》：“冯夷，华阴人，以八月上庚日行渡河溺死，天帝署为河伯。”“百灵”注见卷一《蠡勺亭观海》诗。　　⑰〔惠注〕少陵《渼陂行》：“此时骊龙亦吐珠，冯夷击鼓群龙趋。湘妃汉女出歌舞，金支翠旗光有无。”〔金注〕《汉书·礼乐志》：《安世房中歌》：“金支秀华，庶旄翠旌。”张晏曰：“金支，百二十支。秀华，中主有华艳也。”文颖曰：“析羽为旌，翠羽为之也。”臣瓒曰：“乐上众饰，有流苏羽葆，以黄金为支，其首敷散，若草木之秀华也。”张衡《东京赋》：“树翠羽之高盖。”　　⑱〔惠注〕《庄子·齐物篇》：“大块噫气，其名为风。是唯无作，作则万窍怒呺。”《释文》：“呺，胡刀反，读为号。”　　⑲〔惠注〕孙光宪《北梦琐言》：“杭州连岁潮头直打罗刹，吴越钱尚父俾张弓弩，候潮至，逆而射之，由是渐退。”东坡诗：“安得夫差水犀手，三千弓弩射潮低。”〔金注〕范坰、林禹《吴越备史》：“始筑捍海塘，因江潮冲击，命强弩以射潮头，遂定其基。”　　⑳（惠注）《西京赋》：“巨灵赑屭。”注：“作力之貌，音备戏。”　　㉑〔惠注〕左思《吴都赋》：“狎玩灵胥。”刘渊林曰：“灵胥，伍子胥神也。”祝穆《事文类聚》：“吴相伍胥为涛之神，号曰灵胥。”《海外东经》：“朝阳之谷，神曰天吴，是为水伯，虎身八首人面，八足八尾背青黄。”　　㉒（惠注）乐史《寰宇记》：“丹徒有高骊山，传云，昔高骊国女来此，东海神乘船致酒礼聘之，女不肯，海神拨船覆酒，流入曲阿湖，故曲阿酒美。”又云：“练湖水，上承丹徒高骊覆船山马林溪，水色白，味甘。”〔金注〕《南畿志》：“高骊山在镇江城西南七十里，长山在城西南二十里，与练湖通。”　　㉓〔惠注〕郑氏《檀弓》注：“北斗，魁为首，杓为末。”〔金注〕郭璞《江赋》：“滈汗六州之域。”李善曰：“益、梁、荆、江、扬、徐。”《史记，天官书》：“衡殷南斗，魁枕参首。”《正义》曰：“衡，斗衡也。魁，斗第一星也。”又：“昏建者杓。杓，自华以西南。”《正义》曰：“杓，东北斗第七星也。华，华山也。言北斗昏建用斗杓，星指寅也。杓，华山西南之地也。”又：“夜半建者衡，衡，殷中州河、济之间。平旦建者魁，海岱以东北也。”《正义》曰：“海岱，代郡也，言魁星主海岱之东北地也。”　　㉔〔惠注〕西印尝官武昌道。按：武昌道管武、汉、黄三府，故云蕲黄。　　㉕〔惠注〕《史记·陈馀传》：“于此时不成封侯之业者，非人豪也。”　　㉖〔惠注〕《左传·昭二十六年》：“冉竖告季平子曰：‘有君子白皙鬒须眉，甚口。’平子曰：‘必子强也。’”〔金注〕古乐府《陌上桑歌》：“为人洁白皙，鬑鬑颇有须。”《诗·魏风》：“美无度。”　　㉗〔惠注〕《世说·任诞篇》：“王孝伯言：‘名士不必须奇材。但使常得无事，痛饮酒，熟读《离骚》，便可称名士。’”《北史》：“卢元明风彩闲润，进退可观，王熙见而叹曰：‘卢郎有如此风神，唯须诵《离骚》，饮美酒，自为佳士。’”　　㉘〔惠注〕许嵩《建康实录》：“殷礼与张温使蜀，诸葛亮见而叹曰：‘江东菰芦中生此奇才！’”　　㉙〔惠注〕见《三齐略记》。《列子·汤问篇》：“渤海之东有五山焉，常随潮波上下，帝命禺强使巨鳌十五举首而戴之。”注：《列仙传》曰：“巨鳌戴蓬莱山而扞沧海之中。”〔金注〕《竹书纪年》：“武王伐纣，东至于九江，叱鼋鼍以为梁。”“鞭石”注见卷三《六朝松石歌》。　　㉚〔金注〕《南畿志》：“练湖在丹阳县北，周四十里，一名练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