愁霖行①

［原文］

涒滩之岁《渔洋集》：岁在涒滩。阴气凝②，愁霖不绝如贯縆③。江星动摇阳景匿④，虾虹闭藏潦雾增⑤。玄驹戴粒蚁封穴⑥，白蹢涉波豕出缯⑦。恢台变节百草死⑧，纵有纨扇须何曾。立秋八日又七夕，不见河鼓低玉绳⑨。肃时雨若哲燠若，此事无乃非休征⑩。今年灾异亦太剧，延庆旱魃嗟频仍⑪。太白失舍昼不入⑫，白夜见生芒稜⑬。左辅铜龙翻地轴⑭，川竭水涌骞高陵。《渔洋集》又云：“汝南桑田化沧海，洧渊白日蛟龙腾。”我读刘向五行说⑮，天意人事如相乘⑯。溴梁之会书地震⑰，龙斗于郑梁山崩⑱。吁嗟盛世讵有此，胡为变易违其恒⑲？何时扶《渔洋集》作榑。桑日东升⑳，重霾一扫天宇澄㉑。野人烂睡曲两肱，晨炊不复愁薪蒸㉒。

［注释］

①〔惠注〕《御览》：《纂要》曰：“久雨曰苦雨，亦曰愁霖。”曹植有《愁霖赋》，谢灵运有《愁霖诗》。〔金注〕蔡邕《霖雨赋》：“悬长雨之霖霖。”　　②〔惠注〕《尔雅·岁阳》：“太岁在申曰涒滩。”《吕氏春秋》：“维秦八年，岁在沼滩。”注：“涒，大也。滩，循也。万物皆大循其性情也。”　　③〔金注〕陆法言《广韵》：“縆，大索。”　　④〔惠注〕《晋书·天文志》：“江四星在尾北，主太阴。明若动摇，大水出。”　　⑤〔惠注〕《史记·天官书》：“夫雷电虾虹霹雳夜明者，阳气之动者也。春夏则发，秋冬则藏。”虾，汉书作赮，赤色也。《后汉·马援传》：“从容谓官属曰：吾在浪泊西里间，下潦上雾，毒气重蒸。”〔金注〕按：此从虾或讹。　　⑥〔惠注〕陆佃《埤雅》：“《夏小正》曰：玄驹贲。玄驹，蚁也。”金履祥《夏小正解》：“蜷，梁益之间谓之玄驹。”符子曰：“鰲之戴山，蚁之戴粒，其于逍遥一也。”《御览》：《东观汉记》曰：“沛献王辅善《京氏易》。永平五年，京师少雨，帝御云台自卦，以《周易林》占之。其繇曰：‘蚁封穴户，大雨时至。’上以问辅，辅上书曰：‘蹇，艮下为山，坎上为水。山云为雨，蚁穴居，知雨将至，故以蚁为兴。’”　　⑦〔惠注〕毛苌《诗传》：“豕，猪也。蹢，蹄也。将久雨则豕进涉水波。”郑氏笺：“豕之性能水，又唐突难禁制。四蹄皆白曰骇，则白蹄其尤躁疾者。今离其缯牧之处，与众豕涉入水之波涟矣。”《尔雅·释兽》“豕所寝橧。”犍为舍人曰：“豕所寝草名为槽。”郭璞曰：“槽，其所卧褥。”〔金注〕《诗·小雅》：“有豕白蹢，烝涉波矣。”邢昺《尔雅》疏：“豕所寝草名为橧。临淮人谓野猪所寝为橧。”按：郑作缯，邢作槽，此从郑也。　　⑧〔惠注〕楚辞《九章》：“收恢台之孟夏。”注：“夏以长物。恢台，长养也。”少陵《秋雨叹》：“雨中百草秋烂死，阶下决明颜色鲜。”〔金注〕《礼·月令》：“孟夏之月，靡草死，麦秋至。”　　⑨〔惠注〕《御览》：《大象列星图》曰：“河鼓三星在牵牛北，主军鼓，盖天子三将军也。昔传牵牛织女七月七日相见者，则主是也。”《尔雅》曰：“河鼓，谓之牵牛。”《御览》：《春秋元命苞》曰：“玉衡北两星为玉绳。玉之为言，沟刻也。瑕而不掩，折而不伤。”宋均曰：“绳能直物，故名玉绳。沟，谓作器。”〔金注〕《史记·天官书》：“牵牛为牺牲，其北河鼓。”谢朓诗：“金波丽鳷鹊，玉绳低建章。”　　⑩〔金注〕《书·洪范》：“曰休征，曰肃时雨若。”又：“曰哲时燠若。”　　⑪〔惠注〕苏珥曰：“谓西安之延安，甘肃之庆阳，举陕西一省言之。又直隶有延庆州。”汪隶曰：《平淮西碑》：“惟是朔方、义成、陕、益、凤翔、延、庆七军之在行者，汝皆将之。”按：延、庆，《唐书·藩镇传》作鄜延、宁庆。〔金注〕《地理今释》：“雍州，今陕西之临洮、平凉、庆阳、延安、凤翔五府。”《诗·大雅》：“旱魃为虐。”《礼斗经》：“南方有人长三尺，走行如风，名曰魃。”注：“俗曰旱魃。”　　⑫〔惠注〕《御览》：《龙鱼河图》曰：“太白星主兵，凶；其精下，为雨师之神。”《尚书考灵耀》曰：“太白经天水决江。”　　⑬〔惠注〕伏生《洪范五行传》：“言之不从，是谓不乂。厥咎僭，厥罚恒阳，厥极忧。时则有诗妖，时则有介虫之孽，时则有犬祸，时则有口舌之疴，时则有白青白祥。”郑氏曰：“白，金色也。青，生于此，祥自外来。”〔金注〕《天官占》：“太白者，西方金之精，白帝之子，径一百里，角摇则兵起。”《史记·天官书》注：“角，芒角也。”《汉书·天文志》：“太白，天之将军。昼见与日争明，强国弱，小国强。”李贤《后汉书·天文志》注：“太白主奎、娄、胃、昴、毕、觜、参。”　　⑭〔惠注〕《汉书·成帝纪》：“上尝急召太子出龙楼门。”注：“门楼上有铜龙，若白鹤、飞廉之为名也。”木华《海赋》：“地轴挺拔而争迴。”李善曰：“地下四柱，广十万里，有三千六百轴。”《御览》：《河图括地象》曰：“昆仑之山为地首，上为握契，满为四渎，横为地轴，上为天镇，立为八柱。”少陵《晦日寻崔戢李封》诗：“地轴为之翻，百川皆乱流。”〔金注〕左辅注见卷一《复雨》诗。郦道元《水经注》：“第二门本名直门，王莽更名直道门。端路亭，故龙楼门也。”《三辅黄图》曰：“长安西出第二门，即此门也。”　　⑮〔惠注〕《汉书·五行志》：“宣、元之后，刘向治《穀梁春秋》，数其祸福，传以《洪范》。”师古曰：“以《洪范》义传而说之。”《隋书·经籍志》：“《尚书洪范五行传论》十一卷，汉光禄大夫刘向注。”　　⑯〔金注〕《汉书·刘向传》：“向见《尚书洪范》，箕子为武王陈五行阴阳休咎之名，乃集合上古以来春秋六国至秦汉符瑞灾异之记，各有条目，凡十一篇，号曰《洪范五行传论》。”

　　⑰〔惠注〕皆《春秋》襄十六年事。龙斗于郑，昭十九年事。梁山崩，成五年事。按《渔洋年谱》：“康熙七年戊申，为孙少宰北海赋《愁霖行》。山东诸郡县地震。”〔金注〕《春秋》：“襄十六年三月，会于溴梁。五月甲子，地震。”　　⑱〔金注〕《左传》：“昭十九年，郑大水，龙斗于时门之外洧渊。”《春秋》：“成五年，梁山崩。”　　⑲〔金注〕《书·洪范》：“岁月日时无易。”　　⑳〔金注〕《山海经》：“旸谷有扶桑。”东方朔《十洲记》：“扶桑在碧海中，两两同根，更相依倚，故曰扶桑。”　　㉑〔惠注〕渊明诗：“昭昭天宇阔。”注：李颙《离思篇》曰：“烈烈寒风，寥寥天宇。”　　㉒〔惠注〕皮日休《吴中苦雨》诗：“薪蒸湿不著，白昼须燃烛。”〔金注〕《诗·小雅》：“以薪以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