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古堂记 尹洙
河南刘伯寿宰新郑之二年,作堂于县署,既成之,谓予曰:“我官事已,则休于是。早夜以思,盖有叹焉,叹乎功名之不可期,文章之不世传。我思古人,力之而后已,遂名堂曰志古。”余嘉其有是志,从而为之辞曰:夫古人行事之著者,今而称之曰功名;古人立言之著者,今而称之曰文章。盖其用也,行事泽当时以利后世,世传焉,从而为功名;其处也,立言矫当时以法后世,世传焉,从而为文章。行事、立言,不与功名、文章期,而卒与俱焉。后之人欲功名之著,忘其所以为功名;欲文章之传,忘其所以为文章。故虽得其欲,而戾于道者有焉。所有志于古,当置所谓文章、功名,务求古之道可也。古之道奚远哉?得诸心而已。心无苟焉,可以制事;心无蔽焉,可以立言。惟无苟,然后能外成败,而自信其守也。惟无蔽,然后穷见至隐,而极乎理也。信其守者,本乎纯;极于理者,发乎明。纯与明,是乃至古人之所至也。至乎至,文章、功名从焉,而不有之也。伯寿嘉予言,刻之于堂以自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