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戒 宋祁

治戒 宋祁

吾殁,称家之有亡以治丧。敛用濯浣之衣,鹤氅裘,纱帽,线履。三日棺,三月葬,谨无为流俗阴阳拘忌也。棺用杂木,漆其四会,三涂即止,使数十年足以腊吾骸、朽衣巾而已。吾之焄然蒿然,皦皦有识者,还于造物,放之太虚。可腐败者,合于黄垆,下付无穷,吾尚何患。掘冢深三丈,小为冢室,劣取容棺及明器。左置明水二盎,酒二缸。右置米曲二奁,朝服一称,私服一称,靴履自副。左刻吾志,右刻吾铭。即掩圹,惟简俭,无以金铜杂物置冢中。吾学不名家,文章仅及中人,不足垂后。为吏在良二千石下,犹可容数人。无功于国,无惠于人。不可以请谥于有司,不可受赠典,又不宜求巨公作志及碑。冢上植五株柏,坟高三尺,石翁仲,它兽不得用,盖自标置者,非千载永安计尔。毋作道、佛二家斋醮,此吾生平所志,若等不可违命作之。违命作之,是死吾也,是以吾为遂无知也。葬之日,以缯布缠棺,四霎引。毋作方相、俑人,陈列衣服器用,累吾之俭。吾平生语言,无过人者,谨无妄编缀作集,使后世蚩诋吾也。吾侍上讲劝凡十七年,上颇记吾面目姓名,然身后不得丐恩泽,为无厌事。若等兄弟十四人,惟二孺儿未仕,此以诿莒公,莒公在,若等为不孤矣。若等兄弟,虽有异母者,古人谓“四海之内,皆为兄弟”,况同父均气乎?《诗》称“死丧之威,兄弟孔怀。”不可不念也!兄弟之不怀,求合它人,人渠肯信哉?纵阳合之,彼应笑且憎也。

若等视吾事莒公云何,莒公友吾云何,可以为法矣。人不可以无学,至于奏议笺记,随宜为之,天分自有所禀,不可强也。要得数百卷书在胸中,则不为人所轻诮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