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叔父评事论葬书 柳开

上叔父评事论葬书 柳开

谨奉所见,恳恳之诚,以言葬事。开观古之人动作必有所谋,去短即长,图其是而已矣,非以因而不革为之可也。三代不相沿袭,帝王之道也。其所取用于行之者,下至士大夫之家,庶人之徒,亦各其有利而从之矣。开于葬事之间,窃谓从于新茔,不如归之旧域也。旧域,祖葬之地也,家本起之于彼。今将图于新而弃于旧,是若遗其本而取其末者也。

能固本者存,不能固本者亡,古之道也。苟本固而不衰,其为末也必蕃而大矣。且旧域在叔父视之,为当世之茔也。在开辈视之,为二世之茔也。亲亲之义,代各不同。当世之与二世,其为疏渐之理明矣。若今葬之于亲茔,是见弃其旧域也不远矣。何者?旧域至开辈已视为二世之茔,至开辈之下为后者,视之为三世也。三世之为亲者,于开辈又加远矣。其为开辈之后者,即取其为亲也,纵同茔以葬之,亦以疏而略矣。况使不同其地而葬之,不知其远近之为乎?以今视之,即见其为开辈之后者之情也。且今若具葬于亲茔,以每岁芟除之时,必多赴于今葬之所,赴于旧域之地者必少矣。纵能赴而往之,必无专严于今葬者之亲茔为比也。为开辈之后者,少见而长袭之,弃其旧域也必矣。咫尺之近,弃其上而不亲之,岂得为孝乎?将天地之福其世者,难矣。夫移葬不归于旧域者有矣,或从仕于千万里之外,去乡遥远,阻越江山,家贫子幼,不能力而归之,因其家所而葬之。如此者不可责其然也。今幸不在于是事之中,将于归不旧域葬之也,其故开不知其所出也。将曰以阴阳家为利而从之,即开以若从阴阳家而求其利,是弃其祖而求利于身也,果为利乎?弃其祖为不孝,求其利于身为不公。不孝之与不公苟一在于人,阴阳岂果利甚不孝与不公者乎?开将不为利矣,不若以孝诚以求利之之利也。苟信其阴阳者之言也,是若断其根而欲茂其枝叶者矣,未之有也。若有复以祧庙代祭而此之,不可也。且其祧庙代祭,自有其次第,谓不得其四时之祀也,非其茔域者。苟为茔域之若祧庙,代祭可行之,即弃其茔域,睹而不顾,至于发掘毁露,皆可纵人为之,不可罪也。其理不为利便者,昭然可知也甚矣。又若谓阴阳家以求吉地而葬之,彼之旧域,谓无其地可以求吉也。即开谓之,地故无其吉也,亦无其凶也,在乎德之吉凶也。文公所谓“善人葬之于不善之地,岂果不善其子孙乎”是也。开以地苟此不能为吉,而彼能为吉也,是果如是,即地为不常之物矣,岂能厚载九州与物乎?周公孔子,皆不云有是也,惟曰葬之而已耳。圣人作事,咸欲利于人,苟地有吉凶而不使后世知,而人求以利之,即周公孔子欲利于人者,道不足为大矣。

呜呼!斯皆诞妄者之为也,君子不由之矣。乞以开之此言,谕于内外之有识者以议之。苟有于道而长于开者,即请定而行之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