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郭论 张耒
2025年09月26日
李郭论 张耒
雄杰好乱之士,可伏以天下之大义,不可掩以匹夫之小数,何也?彼其心甘为理屈,不肯负人以其智;幸而掩之,得志,其后必大乱,凶悖放恣,而复其志乃已。此不可不慎也。汉高祖苟一时之便,伪游云梦,而执韩信。虽能执信,而信之反心自此生矣。当此时,高才智士,亦有轻其君之心,故英布、贯高之乱,继踵而起者,此非伏英雄之道也。李光弼提孤军,与安、史健虏百斗百胜,其治军行兵,风采出郭子仪之右,而当时诸将皆望风伏子仪,如敬君父,而光弼之在彭城,诸将已不为使。子仪能使吐蕃谓父,而史思明乃上书请诛光弼。大抵光弼之实,不及子仪之名,子仪安坐而有余,光弼驰骋而不足。余尝思其故,读《史思明传》,见光弼使乌承恩潜杀史思明事,而后知李、郭之优劣。盖子仪之为人,至诚不欺,主于忠信,其胸中洞然大人也。故静则人安其德,动则人伏其义。光弼用乌承恩,使袭杀史思明,此虽狡夫猾虏之常态,意其人虽雄悍骠勇,而中有所不可保信者,市井之智,盗贼之谋,有时而用也。不然何以召史思明之侮,而田承嗣之膝,独为尚父屈欤?此于伏人之道小矣。呜呼!成事以材,不若以德;服人以智,不若以理。惟德与理,始钝终利,以之治大,以之行远,未之有侮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