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襄城公主事 王回

书襄城公主事 王回

唐太宗长女襄城公主,出降太常卿汾州刺史萧锐。初公主在女时,笃行好礼,太宗贤之,尝指以诲诸公主。既降锐,锐父宋国公瑀尚无恙。而太宗敕有司为公主起第,公主辞曰:“妇事舅姑,如子事父,定省朝夕,所以养也;而营别居者,据何理也?”太宗不许,而公主固辞不可夺。太宗乃即瑀之私第,其旁隋炀旧晋邸,葺以为襄城公主第。第成,当施公主棨戟于门,公主又辞曰:“礼无以抗于尊者为荣也,今舅之门既立戟矣,而更于女门施戟,是妇抗于舅而为礼,岂所以荣女也?”太宗不许,而公主终辞不可夺。太宗乃敕以公主棨戟并施于宋国公之门。昔尧将任舜以天下,以二女嫔之畎亩之中,而不敢留于帝室者,以舜有父母,未顺其心,虽与天下,舜必不受也。使舜受之,顾非所以任天下者也。周之王姬,嫁于诸侯,车服不系其夫,犹执妇道以成肃雍之德。故其诗曰:“曷不肃雍,王姬之车。”自秦以来,祖于申、韩之术,其治务以隆君抑臣为甚。天子之女,特创其号曰公主,而婿者不得自当其妃匹,曰尚公主。其弊之渐,至于父母不敢畜其子,舅姑不敢畜其妇。原其故,以隆君抑臣为治也;而使人伦谆于上,风俗坏于下,又岂所以隆君而治哉?呜呼!以唐太宗之明,常指襄城以诲诸女,可谓知其贤矣。然襄城辞切于礼,而应于治古之效,犹劳于再三而仅从其心,则他公主之有舅姑者,盖亦别居耳。益弊流于千载者,虽愿治之明主,犹不遽变其习也;而一女子卓然出其间,可不谓贤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