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吕相公书 范仲淹
伏蒙台慈,叠赐钧翰,而褒许之意,重如金石。不任荣惧,不任荣惧。窃念仲淹草莱经生,服习古训,所学者惟修身治民而已。一日登朝,辄不知忌讳,效贾生“恸哭”、“太息”之说,为报国安危之计。而朝廷方属太平,不喜生事,仲淹于搢绅中,独如妖言。情既龃龉,词乃睽戾,至有忤天子大臣之威。赖至仁之朝,不下狱以死,而天下指之为狂士。然则忤之之情无他焉,正如陆龟蒙《怪松图赞》谓:“草木之性,其本不怪,乘阳而生,小已遏不伸不直,而大丑彰于形质,天下指之为怪木,岂天性之然哉”?今擢处方面,非朝廷委曲照临,则败辱久矣。昔郭汾阳与李临淮有隙,不交一言。及讨禄山之乱,则执手泣别,勉以忠义,终平剧盗,实二公之力。今相公有汾阳之心之言,仲淹无临淮之才之力。夙夜尽瘁,恐不副朝廷委任之意,重负泰山,未知所释之地。不任惶恐战慄之极!不宣。仲淹惶恐再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