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治 刘敞

言治 刘敞

为治者有其迹矣,而迹未必可复也。语治者有其言矣,而言未必可常也。遗迹而因于时,忘言而徇于理,治之大方也。故昔者无怀氏、神农氏封于太山,禅于梁父者,七十有二君,而治未尝同,此道之谓也。崔寔论为政,仲长统善之。贾谊谋匈奴,班固非之。自汉以来,莫谓不然。寔之言曰:“明君者,以严致平,非以宽致平也。”大宋之兴,刬五代之敝,除其苛虐,吏以鞭扑赦赎为治,而天下以宁。南至交趾,北至幽都,东渐于海,西被于流沙。外无强桀之虏,内无群党之寇,民不见金革之患者,于今有年。自三代以来,未尝有也。此可谓以严致平者乎?固之言曰:“谊欲试属国,设五饵三表以钓匈奴,其术已疏矣。”先帝与戎约和,内爱百姓,外亲邻国。略循谊之策,而匈奴服从,至今五十余年。自三代之盛,讲信修睦,附疏柔远,亦未尝有若此其久也,可谓术已疏者乎?从此观之,为治者因于时,而迹不足守也。语治者徇于理,而言不足夺也。

故自诗、书、礼、乐诒世之具者,皆遗迹而求所以迹者也,忘言而索于所以言者也,非仲长统、班固之徒所能见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