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情志之变,治从三脏
情志失调是阳痿发病的重要病因。早在《素问·痿论》中即有“思想无穷,所愿不得,意淫于外,入房太甚,宗筋弛纵,发为筋痿,及为白淫”的论述。《慎斋遗书》亦云:“少年贫贱人犯之,多属于郁。”指出情志郁结是引起阳痿的常见病因。张景岳在前人基础上更有发挥,认为思虑、焦劳、忧郁、惊恐等多种情绪皆可致阳痿,甚至会造成非常严重的临床后果。在《景岳全书》中更特意引用一则案例,用以说明惊恐伤人之甚。“余尝治一强壮少年,遭酷吏之恐,病似胀非胀,似热非热,绝食而困。众谓痰火,宜清中焦。余诊之曰:此恐惧内伤,少阳气索,而病及心肾,大亏证也。遂峻加温补,兼治心脾,一月而起,愈后形气虽健如初,而阳寂不举。余告之曰:根蒂若斯,肾伤已甚,非少壮所宜之兆,速宜培养心肾,庶免他虞。彼反以恐吓为疑,全不知信,未及半载,竟复病而殁。可见恐惧之害,其不小者如此。”正因为如此,景岳在整理阳痿论治之经义时,共选《内经》条文13条,其中就有8条与情志有关,对情志与阳痿发病关系的重视可见一斑。
七情导致阳痿,首先责之于惊恐。《素问·阴阳应象大论》曰:“北方生寒,在志为恐,恐伤肾,思胜恐。”《素问·宣明五气篇》曰:“精气并于肾则恐。”《灵枢·本神》曰:“恐惧而不解则伤精,精伤则骨酸痿厥,精时自下。”惊恐本为肾志,景岳尝曰:“七情伤肾,恐亦居多。盖恐畏在心,肾则受之。”(《景岳全书·虚损》)肾伤则无以作强,是以阳道不举。景岳论其治法,却并非一味益肾温阳,而是以培养心脾,兼顾脾肾为主。“凡因思虑惊恐,以致脾肾亏损而阳道痿者,必须培养心脾,使胃气渐充,则冲任始振,而元可复也。宜七福饮、归脾汤之类主之。”
若病惊恐太过,损抑阳气,则宜益火以助生生之气,用七福饮加桂、附、枸杞之类治之。如前述之少年为惊恐所伤案,则极言当以“培养心肾”,以壮根蒂。所以然者,是因为惊恐情志所伤,毕竟由心所主。经言“怵惕思虑则伤神,神伤则恐惧流淫而不止”(《灵枢·本神》),神为心所主,所以一切情志所伤,皆可伤心。况且“惊则心无所依,神无所归,虑无所定”(《素问·举痛论》),惊则尤能伤心。所以论治惊恐所伤,不但要从肾入手,还要注意调治心、脾二脏。
思虑、焦劳、忧郁太过,也是导致阳痿的常见情志因素。“淫气忧思,痹聚在心。”思为脾志,是以忧思最伤心脾。景岳注“二阳之病发心脾,不得隐曲”曰:“不得隐曲,阳道病也。夫胃为水谷气血之海,主化营卫而润宗筋。如《厥论》曰:‘前阴者,宗筋之所聚,太阴阳明之所合也。’《痿论》曰:‘阴阳总宗筋之会,会于气街而阳明为之长。然则精血下行,生化之本,惟阳明为最。今化原既病,则阳道外衰,故为不得隐曲。’”心脾既伤,气血不足,不能濡润宗筋,宗筋失养,则发为阳痿。这种情况“必须培养心脾,使胃气渐充,则冲任始振,而元可复也。宜七福饮、归脾汤之类主之”。
总之,张景岳认为,阳痿的发生主要与精气不能荣养宗筋有关,其辨治以虚实为纲,虚多而实少。虚则责之于精气衰少,命火不足,治以补益精气,阴阳互求;实则责之于肝经湿热,治以龙胆泻肝汤。“人有五脏化五气,以生喜怒悲忧恐。”情志由五脏精气化生,其病则直伤五脏而不以次传。景岳素重五脏精气,因此对情志伤脏所致之阳痿也非常重视。而七情之中,以恐、忧、思三志论之最多,治疗则从肾、心、脾入手,兼及五脏,使五脏精气盛而宗筋得养,阳痿得起。
(作者为浙江中医药大学附属第三医院主任医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