膜原的病位决定了温疫初期“探针”法的诊治意义
吴氏提出,以往认为温疫发病为“气候的不正常”,但这非直接的致病因子,非仅风寒暑湿所伤,而是“戾气”为之。在17世纪中叶,细菌学、病毒学尚未问世之时,戾气致疫说难能可贵。除了“天受有传染”的传播途径外,他倡导“本气充满,邪不易入,适逢亏欠,外邪因而乘之”的正气说。阐明病因后吴氏遵从《黄帝内经》的“膜原”之说,创造性提出:“温疫初期症候,不同于外感表证,又无里证”,创“内不在脏腑,外不在经络,会于伏脊之内,去表不远,附近于胃”的表里分界之“膜原”病位说。详述了温疫传变等病机及临床表现,并从因感邪轻重、个体差异、表里先后不一,归纳为“其传有九”,以邪从外解或内陷来判别疾病转归。因此,有了达原饮这个有如温疫初起治疗的“探针”之名方。
温疫初起,邪在夹脊之前,肠胃之后,邪不在经,汗伤表气,又不可下,下之徒伤胃气。何故谓其为“探针”?其探到的究竟是什么?笔者理解,温疫初者,“舌上白苔亦薄,热下甚,无数脉。不传里者,一二剂自解”。其次观重者,重者必从汗解。如不汗解,表气不通于内,里气不达于外。不可强汗,不可加发散之药,或衣被壅遏或汤火熨蒸,照本方。最后,遇感之重者,舌上苔如积粉,满布无隙,服汤后不从汗解而内陷——三消饮。
依据传变之势,邪离膜原欲表未表,白虎证、急证急攻,舌苔变黄,同时胸膈满痛、大渴烦躁,此时伏在膜原的邪气已传变至胃肠。复用达原饮加大黄泻之,乃至“数日之法,一日行之,同其毒盛甚,传变亦速,用药不得不紧”。
也有因证数攻者:温疫下后二三日或一二日,舌上复生苔刺,邪未尽也。再下之苔刺虽未去,已无锋芒而软,热渴未除,更下之,热渴减,苔刺脱,日后更复热,又生苔刺,更宜下之。所以凡下不以数计,有是证则投是药,医家见理不透,经历未到,中道生疑,往往遇此证,反致耽搁。
综上所述,吴又可的“探针”妙用,不但以舌苔的变化作为判断病情变化的指征,更是其确立治则治法的重要依据。这对于温疫主张驱邪为主的治疗理论来说,更是临床实战经验之补充。吴又可再三告诫,温疫初起,发热、头疼、身痛为疫邪伏于膜原,切不可误伤寒表证,轻率地用麻黄、桂枝解表发汗,耗伤表气;又因邪不在胃肠,亦不可轻易泻下,恐伤胃气,诠释了“是时医家,徒以伤寒法治疗,效果甚微”的教训所在。同时,又把开篇首方,描述得淋漓尽致。至于发展、变化与转归过程,“传变不常”的局外之变说;“急证急攻”的病情激变而法随其变;“热邪散漫”具备四大阳明经证“倡白虎加姜煎服,以调寒凉败胃之药性”……直至提出“因证数攻”的攻下治疗,只要有适应症就可反复多次的“下后……再下之……更下之”,以至于警示医家,勿忘“宽缓之间”,正确及时认识“药烦”“停药”这两种胃气大虚,难以承受猛药的流弊等等,为“探针”治疗后的临床变化提供了精准施策的宝贵经验。记得十七年前的非典治疗,遵循《温疫论》提出的“客邪贵乎早除”“有邪必逐,除寇务尽”,如不及时逐邪外出则“变证迭起,是犹养虎遗患,医之咎也”。将非典病症定位膜原,随即采用梳理膜原的达原饮。现代药理证实,此方具有广泛的抗菌抗病毒作用,尤其是槟榔,不仅可抗病毒,更可修复病毒感染所致免疫缺陷。这些典籍的理论及临床经验同样对新冠肺炎诊治有指导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