配伍精专,注重升降
景岳新方186首,其中许多之所以至今犹为临床医家所习用,是与其配伍之严谨、用药之精专分不开的。
张氏曾在《景岳全书·论治篇》中说:“宁师仲景,不敢宗东垣。”因“东垣之方,有十余味及二十余味者,此其用多之道,诚自有意”,然“正恐未得其精,先得其隘,其失也,岂止一方剂也”。仲景之方,因“精简不杂,至多不过数味,圣贤之心,自可概见”,所以易领悟而掌握。在仲景的影响下,张氏制方用药极力主张以精一为贵,指出“凡施治之要,必须精一不杂,斯为至善”。又曰:“诊病者,必须先探病本,然后用药。……既得其要,但用一味两味便可拔之,即或深固,则五六味七八味亦已多矣。然虽用至七八味,亦不过帮助之、导引之,而其意则一也。”经统计,所制的186首新方中,共用药1201味次,平均每方不足7味,其中5味以下的就有58首,占20%,多数方药味在6—8味之间,占近47%,方精药简,于此可见。
张氏在具体药物选用与配伍上又自成格局。首先,药物主张以纯投为原则。张氏对那些遇证便茫无定见,用广络原野之术乱投杂药者极为反对,并强调“确知为寒,则竟散其寒,确知为热,则竟清其热,一拔其本,诸证尽除矣”。在病情“确知”的前提下,一般用补不兼泻,用温不兼寒,以纯投为要。如大分清饮,为积热闭结于膀胱,小便不利而制,方中配用了茯苓、泽泻、栀子、枳壳、车前、木通等泻热利湿之祛邪药,以使纯而不杂,专而有力。另如左归丸、举元煎、贞元饮、抽薪饮等方,均是在“确知”的前提下,分别投以或升或补或寒或攻或温之药,以升提下陷,补其不足,损其有余,清其火热,消其瘀热。但临床所见病证往往错综复杂,因此,张氏并非拘一不变,抱任何偏见,如说“若必不得已而用行中之补,补中之行,是亦势所当然”。在他自制的方中同样也有不同性质的药物并用者,如玉女煎的熟地与石膏补清并用者,芍药枳术丸中白术与枳实消补兼施者,针对复杂的病情,同样创制了兼治新方。但观其所有新方,总体还是以纯投者为多。
其次,组方重视药物的升降与动静。张氏在《景岳全书·传忠录》中指出,“气味有阴阳,阴者降,阳者升;阴者静,阳者动……”“气味之动静,静者守而动者走,走者可行,守者可安”。张氏结合其临证,将气味之阴阳、升降、动静理论应用于制方用药,深有体会地阐明:“凡制方用药,乃医家开手作用第一要着……使不知气味之用,必其药性未精,不能取效,何神之有?”且“用药之道无他也,惟在精其气味,识其阴阳,则药味虽多,可得其要矣”。析其新方,配伍均有规律性特点,既重升降,又重动静。如济川煎,方中用了甘咸酸温的肉苁蓉以温肾益精,暖腰润肠;味甘而重的当归养血和血,润肠通便;苦而微寒的枳壳下气宽肠以助通便;甘寒之泽泻渗利水湿;苦酸而平,性善下行的牛膝补肾强腰。然在沉降的众药中,张氏巧妙地配用一味升举清阳之升麻,使清阳升,浊阴降,同时又防止了诸药过于润下而伤正之弊,为虚损便秘、势有不得不通却又不耐攻下者的治疗另辟了蹊径。又如四味回阳饮是治元阳虚脱,危在顷刻病证的新方,方中用了大辛大热能振奋心肾之阳,通行十二经之“走而不守”的附子与辛热温脾阳的“守而不走”的干姜相配,一走一守,动静结合,脾肾并治,相辅相成,使疗效既迅速又持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