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敬朱熹等先贤

四、致敬朱熹等先贤

朱熹是儒家学说的集大成者,其所倾注心智的《四书集注》,也成为后世学子的必读书,成为明清两朝科举的规定用书。王杰出身关学,而宋代以后闽学与关学相互激荡融会,又被称为“关闽之学”。他的恩公陈宏谋,就是闽学大家,所以《清儒学案》将王杰列入“临桂学案”。穷匮之际,王杰曾有过一段游学会友的日子,主要在山西河南,也到过福建。这次则大为不同,以督学身份踏访朱熹等先儒撰述与开办学校之地,对王杰实在是一种特殊际遇。

抵达福建之初,王杰就接到礼部的一份通知:“命各省学政于按试之余,将通志一书,不拘时日,悉心查阅。其有现在修辑之志,亦令考核行刊。”其时《福建续志》刚刚成稿,尚在编次缮写阶段,曾任陕西学政的吴嗣富为主纂之一,王杰作为昔日门生,加以职责所在,认真阅读了这部通志,复将近三年之事增补入各门,并为之撰写了序言。序中说到入闽三年中的行迹:“予自按郡以来,西涉龙岩、汀水之险,北历樵川、剑浦之奇,东揽太姥、霍童之盛,南望澎湖、厦岛之区,登三山而周四境,厥地广轮约二千里,惟学使者舟车所至,有以遍历其境。今得于涉览之余,辄以所见证之所闻,而事迹殆无缺略之憾,俾后之读是志者睹人文之炳蔚,乐风土之还淳……”〔38〕最后两句中,蕴含着对朱熹及诸位闽学前哲的敬意。

职责所在,王杰在闽期间写了不少序和记,宗旨皆不离表彰前贤的学术辉光,鼓励士子立志读书,学以致用。所作《顺昌县志序》说:“歕欱精灵,笃生豪隽。槎溪、高峰两先生前后羽翼,龟山、紫阳并兴儒教。元明以来,代不乏人,至我朝而名贤鼎盛,盖圣化涵濡日久,崇山峻岭比屋弦歌,而地方大吏及良有司之培养作新,非一日矣。”〔39〕不忘接续道统,并立志对学习风气有所改进。他深知一个好的读书环境对学子的意义,所到之处,见到学校残破者,皆与当地官员和士绅商量,设法筹措资金,加以修缮。前面已写到建阳重修县学出于他的推动,对那些自行改造扩建者,王杰更觉欣慰。如泉州府重修文庙,系士绅百姓自主发起,集资陆续施工,“首完殿宇,次两庑、泮池,次大成、棂星诸门”,历时七年始得竣工。王杰闻知后撰写专文致贺,真诚赞扬那些出钱出力的富商和普通人。

朱熹中进士后的第一个职务,是泉州同安县主簿。此地滨海,民风彪悍,常与邻县发生大规模械斗。朱熹说服知县等官,着手整顿县学,修建“教思堂”“经史阁”,鼓励年轻一辈读书,移风易俗。同安县重修文庙,王杰在文章开篇,提到朱夫子在担任主簿时建造藏书阁,收录经史九百多卷于其中,每天与士子探讨学问,形成了一种读书风习,数百年间人才辈出;接下来指出“自朱子迄今,流风已邈,庙学圮坏”,县学已破败得不成个样子。这样的情况不止一地,王杰望之痛心,竭诚推动重修扩展之举,并为之鼓与呼。他写道:“余自奉命视学以来,念闽为理学名邦,四年中夙夜祇慎,惟恐言不足为多士则,况同(即同安)又朱子所尝教化之邑……今同之高士轩朱子遗记犹存,往迹可考,多士曷不因庙貌之新,而使朱子之流风余韵俱振而新乎!”念兹在兹,其情殷切。

在为新修《同安县志》所写序言中,王杰特别提到“同为文公过化之区,流风余泽,至今未艾”,但也没有仅停留在口头颂扬上,接下来话锋一转,讲到其在地理和军事上的重要性,曰:

邑介于泉、漳之间,三面距海,东南十一岛拱立于前,经制之道,防御之策,诚不可一日不讲也。至于海防则尤详焉:凡澳屿之属内港、属外洋者,朗若列眉;而水师之操练,营汛之防守,及风信、潮汐之时候,参稽博考,著之于编,以昭示后人,夫岂非安不忘危之意也耶!〔40〕

按说此事与学政无关,而王杰则有着很强的危机意识,处处留意,倍加关切。时任同安知县名叫吴镛,来自浙江钱塘,为吴嗣富的族人,莅任后热心兴办文化事业,然更重视海防建设,得到王杰的赞赏。数十年后,同安沦为海盗巢穴,巨魁蔡牵及其大批伙党皆出于此地,成为朝廷大患,也反衬出王杰的战略眼光。

王杰晚年,曾追忆在做福建学政时发生的一件事,曰:

吾督闽学,疾作,属人书折,奉至尊训诘,故不敢一日荒功。〔41〕

说的是一次他因患病较重,让一位幕友代为书写奏折,结果被皇上发现,受到责问,自此每天晨起先要练字,不敢有一日荒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