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听政与施政

二、听政与施政

根据军机大臣事先所拟,嗣皇帝择期“御门听政”,是以在元年二月十三日,颙琰在乾清门举行第一次听政之仪。

御门听政,又称作“早朝”,是明朝处理政务的一项重要制度,万历间已有名无实。清朝将地点改为乾清门,时间仍在清晨,听取各部院监寺奏事,然后与内阁大臣商决定夺。康熙帝几乎每天早晨都要御乾清门听政,出巡途中或驻跸避暑山庄,亦不间断。雍正帝设立军机处,处理军政大事以召对密议为主,听政次数随之大为降低。乾隆帝对军机大臣的倚信超过乃父,而在京之时,每月通常仍有一次听政,于宫内多御乾清门,于圆明园则在勤政殿。进入乾隆六十年,老皇帝精力明显不如以前,听政典仪略有减少,一年之间仍御乾清门听政五次,御勤政殿听政三次。

在军机处所列禅让“应行遵办各事宜”中,有两项说的便是御门听政,以及日常政务的公文运转和报批程序:

一、各部院衙门题本改签、放缺、奏派各项差使,俱循例题奏,恭候嗣皇帝批阅遵行;其各衙门及各省题奏事件,俱照常式恭誊“皇上睿鉴”字样,后书嘉庆年号,按照向例呈进,不必缮备二分。

二、御门听政,嗣皇帝折本示期遵办。

第一条有两层意思:部院监寺等在京衙门的题本,所涉及中层官员人事任免和差派等,由嗣皇帝签批;较为重要的题奏或密折,虽循例标称“皇上睿鉴”,是必须先送给上皇看的。至于下一款所言“折本”,指部院进呈之题本尚未批阅,将本章折一角,交内阁阅看并提出意见,积累若干后,待御门听政时一并处理。

嗣皇帝第一次御门听政,极为谨慎,实录和起居注中均未见做出任何批复,大约颙琰也只是“听”而已。甫一结束,嗣皇帝即赶回圆明园向上皇问安,将听政时所有问题一一汇报,听从父皇的示下,所谓“训诲”和“训政”,应该就是这个样子。

禅让初政,上皇和皇上并存的局面不独给外藩,也给臣下带来不少困惑,题奏时挖空心思,其表述却动辄得咎。湖广总督毕沅曾任内阁中书和军机处章京,考取王杰前一科的状元,授修撰,于典章礼仪可称娴熟,奏报筹办前线粮饷等事,内称“仰副圣主宵旰勤求,上慰太上皇帝注盼捷音”,不能说不得体。岂知上皇阅后大为生气,严厉斥责,并强调指出:

本年传位大典,上年秋间即明降谕旨,颁示中外:一切军国事务仍行亲理,嗣皇帝敬聆训诲,随同学习;其外省题奏事件并经军机大臣等奏定款式,通行颁发。毕沅等并不遵照办理,是何意见?无论办理苗匪一事起自上年二月,一切军务机宜俱系朕酌筹指示,现在军营奏折亦无不逐加批阅,即自嘉庆元年以后,内而部院各衙门,外而督抚大吏等章奏事件,亦皆朕躬亲综揽,随时训示。岂因有授受之典即自遐自逸,置政事于不问乎!

弘历从来都是这样理直气壮,气势如虹,可真的不是毕沅的错。

通常意义上的“上皇”“太上皇”,是指上一任皇帝、退位的皇帝;而弘历意识中的太上皇帝,是在皇帝之上的皇帝,有了他,嗣皇帝只能是“敬聆训诲”,只能是“随同学习”。自己不按常理出牌,还要斥责训诫那些罔知所措的臣下。上皇像一个心理医生,接下来开始剖析毕沅的心态:

今毕沅等所奏之折,分别圣主及太上皇帝,试思“圣主睿鉴”等字样有何同异?而毕沅等故为此区别之见,有是理乎?揆之伊等意见,不过如年内礼部、太常寺具奏仪注等事,或递二分,或递一分,漫无定见。总是私心鄙见,以致种种错误。〔5〕

内阁中管理礼部的大学士是王杰,此一段谕旨,能读出上皇的不满,也可以读出多数枢阁与九卿等大员的惶惑。在禅让之初,负责制定礼仪和程序的部院都有几分迷惘,从年节贡品到章奏之表达,不便单一,不可有二;不宜含混,不能清晰,真是两下里为难。经上皇对毕沅的责骂,倒也一下子明白过来,诸般照旧,稍做调整,也就是了。

嘉庆元年三月初二日,嗣皇帝在圆明园的勤政亲贤殿听政。以后的听政也较少设在乾清门,较多在勤政殿,主要原因是为了方便,即向太上皇帝请旨的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