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里戈罗维奇是苏联交响芭蕾学派的代表人物

八、格里戈罗维奇是苏联交响芭蕾学派的代表人物

(一)《安加拉河》吸收了戏剧芭蕾和交响芭蕾的优长

苏联时期舞剧学理的探索与建构,最高峰值可以说是“交响芭蕾”或曰“舞蹈交响化理论”。朱立人在《洛普霍夫——巴兰钦——格里戈罗维奇》(副标题为“漫谈交响芭蕾的发展道路”)一文中指出:“格里戈罗维奇是苏联首屈一指的舞剧编导,也是苏联交响芭蕾学派的代表人物……由他于1957年编导的《宝石花》(列宁格勒基洛夫剧院演出)轰动舞台,成为苏联芭蕾史上的一个里程碑,标志着戏剧芭蕾时期的基本结束和交响芭蕾的重新兴起……继《宝石花》之后,基洛夫剧院先后上演了以‘交响主义’为主导原则的新舞剧《希望之岸》(别里斯基编导,1959年)、《爱情的传说》(格里戈罗维奇编导,1961年)、《骠骑兵之歌》(维诺格拉多夫编导,1979年);莫斯科大剧院芭蕾舞团在格里戈罗维奇出任总编导(1964年)之后,也上演了《英雄诗篇》(卡莎金娜和瓦斯廖夫编导,1964年)、《斯巴达克》(格里戈罗维奇编导,1969年)、《伊卡尔》(瓦西里耶夫编导,1971年)、《安加拉河》(格里戈罗维奇编导,1976年);并由格里戈罗维奇按照‘交响主义’原则重排了《天鹅湖》《睡美人》《胡桃夹子》和《罗密欧与朱丽叶》。这些剧目受到广大观众热烈欢迎,屡演不衰,成为苏联芭蕾的主流……(二十世纪)七十年代后期,苏联编导开始吸收‘戏剧芭蕾’和‘交响芭蕾’两派优长,创作了融通两派优长的佳作,前述由格里戈罗维奇编导的《安加拉河》就是其代表——该剧描写建设安加拉河水电站的三位年轻人,他们是女首席瓦莲丁娜、她的丈夫谢尔盖以及深深爱着瓦莲丁娜却又装得若无其事的维克多;谢尔盖在与洪水搏斗中牺牲后,瓦莲丁娜和她出生不久的婴儿在维克多及其他工友的友情关照下活得幸福美满……格里戈罗维奇巧妙地在象征宏伟时代的‘安加拉河’(男女伴舞队模仿流水的大型舞蹈)的背景上,安排了三位主人公‘肖像画’似的独舞变奏;男女伴舞队的表演既是模仿流水,同时又起了表情作用,把再现和表现这两种似乎对立的功能有机统一起来……看来,交响芭蕾与戏剧芭蕾合流的趋势已成定局。在今后苏联乃至世界芭蕾艺术的发展中,‘交响芭蕾’将为越来越多的舞剧编导所采用,有着不可估量的未来。”(《舞蹈艺术》丛刊总第7辑第52—53页,文化艺术出版社1984年6月出版)朱立人的评述至少告诉我们两个问题:一、苏联时期“舞蹈交响化理论”峰值的出现,与对格里戈罗维奇的舞剧创作研究是分不开的;二、舞剧创作手法的“交响主义”原则,是在“社会主义现实主义”题材选择与表现中进行的。也就是说,“舞剧交响化理论”不是纯粹的理论思辨,当然也更不是一种纯粹的“技术主义”。

(二)舞剧是一门把现实生活“诗化”的艺术

格里戈罗维奇生于1927年,是晚于苏联戏剧芭蕾大师扎哈洛夫、舞剧理论家斯洛尼姆斯基一代的舞剧编导,与对“舞蹈交响化理论”研究卓有建树的万斯洛夫为同代人。苏联舞蹈学者里沃夫·阿诺生(生于1926年)撰写的《格里戈罗维奇的编导艺术》,非常详细地评述了格里戈罗维奇的艺术成就,文章写道:“格里戈罗维奇掌握有令人惊讶的罕见的纯正的舞蹈形象性的才能。他的舞蹈结构之所以给人非常强烈的印象,首先是因为它极其清晰地表现出剧情的动力、人物性格的鲜明性和明确的作品思想。他的作品以描述生活、描述人的思想深度而吸引人;尽管他塑造形象的舞蹈结构非常复杂,人们还是能领会到某些生活现实的具体含义,而舞蹈形象似乎成为这些现象的哲理概括和内在意义。对于格里戈罗维奇来说,舞蹈形象的重要程度,取决于它能否表现出事件、人物性格或是剧情的深刻含义——他总是力求揭示这一含义……他认为,舞剧编导如果只把发明新的动作、新的语汇当做自己唯一的主要目标,将是十分庸俗的。艺术家的任务在于,把他所感觉和联想到的东西真挚地表现出来。‘革新’本身不是目的,但舞剧编导在探索最准确地表现自己的构思时,就能达到‘革新’的目的。格里戈罗维奇的探索是现代交响化舞蹈的探索——在音乐中,通过交响手法可以最充分地表现出哲学思想和心理内容的复杂性;在舞剧中,它则要求舞剧同步‘交响化’,格里戈罗维奇在创造高度概括的复杂造型时,自然地朝这方面努力……普罗柯菲耶夫作曲的舞剧《宝石花》,是格里戈罗维奇编导的第一部具有严谨趣味和艺术分寸的舞剧。所有的感情都表现得纯洁、矜持、深藏于内心。在舞剧中,就连市集的狂饮、放荡醉汉的寻衅闹事也都显示了罕见的分寸感;剧中幻想的力量描绘得无比简洁,没有任何累赘。《宝石花》达到了高度的艺术完整性,完全忠实于统一的构思……完全达到了思想与体现、音乐与舞蹈、布景色彩与动作的和谐。所有这一切对于舞剧的成功是非常重要的;但更重要的在于,这位舞剧编导牢记住一些显而易见、可在当时已被人们淡忘的真理——他记住了,舞剧中最富有表现力的是舞蹈,而不是日常生活的表演和哑剧;他记住了,舞剧从它的天性来说,是一门高度概括的艺术,是一门把现实生活诗化的艺术,它无需过多地追求逼真;他记住了,布景和服装应该有助于舞蹈,而不是以自己的华丽、笨重、详尽的日常生活描写来压过舞蹈……他因此创造了一部富有诗意、格调空灵而崇高的舞剧。”(戈兆鸿译,《舞剧论文集》第178—183页,中国舞协湖南、浙江、江西、新疆分会内部出版)

(三)格里戈罗维奇掌握着情节“交响化”的手法

《格里戈罗维奇的编导艺术》是一篇具有很高价值的学术论文,其中对格里戈罗维奇编导的《宝石花》《爱情的传说》和《斯巴达克》这三部舞剧做了详尽的分析,并在此基础上揭示了他之所以能获得如此巨大成就的力量根源——如文章所说:“作为舞剧编导的格里戈罗维奇的力量在于,他深刻地研究和接受了俄罗斯舞蹈艺术的一切成就,天才地综合和发展了俄罗斯舞蹈艺术优秀的、先进的、最有效的原则。格里戈罗维奇的独特性是与他舞蹈思维的水平分不开的,从而决定他许多大胆的处理和发明,总是严格讲究趣味、富有含义和思想根据……(二十世纪)三十年代的苏联舞剧编导在为舞剧的深度和富有含义斗争时(比如拉甫罗夫斯基的《罗密欧与朱丽叶》和扎哈洛夫的《巴赫奇萨拉依的水泉》),首先为舞剧确定了新的结构原则,力求达到使整部舞剧和每一位舞蹈场面都具有明确的思想和心理构思。正是在这个时期,舞剧导演学的水平明显提高;但同一时期的舞蹈作品中,在古典舞蹈和性格舞蹈之间,在古典舞蹈程式化的概括、戏剧性场面调度的表现力、以及哑剧性表演细节的生活逼真之间,还都有着明显的隔阂。格里戈罗维奇在深刻掌握舞剧导演学的成就的同时,也掌握了剧情发展严谨的逻辑;他的舞剧形象总是在心理含义上容量庞大,他的舞剧中的一切都服从于导演复杂构思的呈现。他的许多舞剧的戏剧构思都是有层次地、精准地显示出来的,但它的导演手法都是融解在舞蹈形象中的,他总是力求达到交响乐基础与戏剧结构基础水乳交融的结合。格里戈罗维奇的舞剧既是交响化的也是戏剧化的,也正是在这种综合中包含着他们的力量和独特性。他的舞剧中各个舞蹈主导动机及其复杂的交织,群舞队在造型上的呼应和回响,舞蹈的多声部手法……都与舞蹈戏剧的不断发展有机地联系着……格里戈罗维奇掌握着情节‘交响化’的手法,他善于通过交响化舞剧揭示舞台事件的含义,揭示复杂的人际关系的本性,揭示形象的内心活动及其发展,以及揭示某个主要人物性格的‘二重性’……正因为如此,他的结构中单一的古典舞蹈组合也并不显得单调,因为这类组合每次都根据情节、剧情或是心理含义在不知不觉地变化着。对他来说,在结构时无需让古典舞蹈和性格舞蹈层次交替地出现,无需在一连串的舞蹈中穿插哑剧场面,也无需用纯表演的因素来为舞蹈作为解释和论证。”(戈兆鸿译,《舞蹈论文集》第207—208页)事实上,只有理解了格里戈罗维奇自(二十世纪)五十年代末以来《宝石花》《爱情的传说》《斯巴达克》和《安加拉河》等舞剧的创作追求,才能深入理解和恰切评价苏联时期“舞蹈交响化理论”的探索与建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