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舞蹈理论体系”的多元研究与比较研究
(一)对中国舞蹈人类学、社会学、民俗学的划分
晓邦先生指出:舞蹈学“和民俗学、社会学、人类学等方面的科学研究都有着密切的关系,这些学科涉及到人类的科学发展问题。研究民俗学会联系到各个民族在各个历史时期的舞蹈特点和形成这些特点的原因;研究社会学,可以了解古代和近代社会中经济基础的变革和艺术上意识形态的发展,以及各种仪式和礼节舞蹈的发生、发展和消亡的原因;研究人类学,会接触到人类起源和在社会发展中,劳动实践和艺术实践的关系。”(《新舞蹈艺术概论》第75页。中国戏剧出版社1982年出版,以下简称《概论》)晓邦先生为了确认舞蹈在人类社会中的位置以及与社会的千丝万缕的联系,进行了人类学、社会学和民俗学的多元研究。从这个研究角度,他把中国舞蹈概略地分为三大部分:“第一部分是属于民族学历史中宗教信仰方面的舞蹈,如神话中祭祀天地日月的舞蹈……第二部分是属于社会学中礼节仪式方面的,如婚丧喜庆的舞蹈、过年过节的舞蹈……第三部分属于民俗学范畴内的……是由卖艺谋生的民间艺术家创造的(舞蹈)。”(《舞蹈论丛》1983年第3期第28页)其实,这种多元研究不仅仅是为了对舞蹈进行分类,而是在舞蹈与人类社会的错综联系中,寻找新舞蹈思想的触发点。因为,“研究舞蹈的独立性或自身特性的人,最好先研究一下和舞蹈有关的其他学科,这样才可能得到自由驰骋的机会,而不会被过去的模式所束缚。”(《舞蹈论丛》1984年第1期第40页)多元研究使我们认识到“舞蹈学”与人类社会的联系极为广泛:“为人生为舞蹈”的命题就是从这种相互作用的练习中提出的。
(二)进行纵向和横向的比较研究
在进行多元研究的同时,晓邦先生还进行了比较研究。第一种比较研究是在舞蹈艺术范畴内进行的,有纵向的历史和现状的比较,也有横向的中国和西方的比较;第二种比较研究则是在舞蹈和文学、音乐、绘画等其它艺术部类之间进行的。
晓邦先生认为:“通过学习中国舞蹈史,可以考察一下舞蹈本质究竟是什么?……我们现在研究中国古代舞蹈史,还应首先讲它的综合性,然后才能进而谈独立性。”(《舞蹈艺术》1985年第1期第107页)为此,晓邦先生经过深入研究,写出了《中国舞蹈发展史纲》和其它论文,在谈到中国传统舞蹈的发展时,他说:“宋以后的中国舞蹈实际上不是衰退而是向广大群众开放……结合人民娱乐上的需要,产生了新的教育作用和审美作用,舞蹈和文学、音乐、戏剧综合起来,开始初步走向了新的独立性。”(《舞蹈艺术》1985年第1期第103页)就是在这种舞蹈历史和现状的比较研究中,晓邦先生认为“新舞蹈”是融文学、音乐和绘画为一体的综合艺术。
在进行舞蹈的横向比较中,晓邦先生说:“我们和西方的差异,就是我国强调艺术的一般日常情感渲染作用,而西洋的艺术重视艺术的认识、模拟功能和接近宗教情绪的净化作用。因此,中国的乐舞以情理结合、以理节情的平衡作为社会性、伦理性的心理感受和满足,而不是禁欲性的官能压抑,也不是理智性的认识愉快,更不是神秘性的情感迷狂或心灵净化。”(《舞蹈论丛》1983年第3期第35页)晓邦先生进一步分析并在《舞蹈新论》中强调了中国舞蹈的四个特点:即1.中国舞蹈有与诗一样的内容和形式;2.中国舞蹈美具有功利性;3.中国舞蹈中情和理的相互制约关系是中国舞蹈最鲜明的特点;4.中国古代舞蹈在民族礼仪和社会民俗学方面的重要性。如果说纵向比较研究是为了探求舞蹈的时代特点,那横向比较研究则是为了把握舞蹈的民族特征,这是建立中国舞蹈理论体系不可缺少的一环。
(三)“新舞蹈”是融文学、音乐和绘画为一体的综合艺术
除了舞蹈自身“古今中外”的比较,晓邦先生还十分重视舞蹈与文学、绘画和音乐等其它艺术的比较研究。因为,批判地继承传统的“新舞蹈”综合了文学、音乐绘画这三种艺术的要素;并且,在这种有机的综合中,完整地表现了舞蹈艺术的独特性。
文学是语言艺术,由于语言是最重要的社会交际手段而拥有最广大的读者群。通过比较研究,晓邦先生发现:在日常生活中,当语言文字难以传达或不能透彻表达一个人的思想感情时,人体的动作反而能简单明了地表达出来,使用得当的挤眉弄眼、耸肩拍掌等动作,可以胜过文学语言的效果,他在谈到舞蹈的“文学性”时说:“舞蹈是一种表现艺术,它不用文学语言,而是用人体上的意识活动去表现人物的生活思想感情……舞蹈上将这一过程称之为舞蹈的文学性。”(《舞蹈论丛》1985年第1期第36页)在特定的场合中,舞蹈能像文学一样反映有思想深度的社会生活,塑造个性鲜明的典型形象。许多由文学名著改编而来的舞剧,更由于贯穿舞剧的性格舞蹈使人物性格得到高度发挥,突破了情感和想象的文字局限。
有了思想深度和典型塑造,舞蹈还要在与绘画和音乐的比较研究中确立自己空间组合和时间续接的特征。晓邦先生认为:“绘画使用画面静止的色、线、形来表现生活中的运动现象,而舞蹈是一种人体活动的图画和图画的连续。把‘生活’作为动的画面上人生的背景,再把‘思想’作为人体动作中的线条,而让‘感情’作为线条运动中的色彩来看……有了背景、线条、色彩等的出现,再加以安排,就会自然地流露出动的画面来了。”(《舞蹈论丛》1980年第1期第5页)这里谈的实质上就是舞蹈的“绘画性”。
舞蹈的“绘画性”——人体运动的画面,要随着音乐的乐句去展开;受人体运动的自然法则制约活动的舞蹈,必须通过音乐,才能完整地表现自己的“意象”,这就很自然地涉及到了舞蹈的“音乐性”。晓邦先生说:“舞蹈上的音乐性,不是非要一拍一动才算是音乐伴奏。我们认为舞蹈中由强弱、快慢、大小、虚实、轻重的对比,让整个舞蹈在表现中调配得好就是有了节奏。”(《舞蹈艺术》第9辑第5页)在与不同艺术部类的比较研究中,晓邦先生确认了构成舞蹈艺术独特性的“三要素”:从文学中确认了“动的表情”,从绘画中确认了“动的构图”,从音乐中确认了“动的节奏”。对舞蹈学的多元研究探清了舞蹈与人类社会的联系,而比较研究则探清了作为综合艺术的“新舞蹈”的独特性,这个独特性引导了对舞蹈本质特征的进一步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