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苏华既在乎“为何而动”也在乎“如何动”
为什么将舞剧创作的典范(取向)由格里戈罗维奇的《斯巴达克》转向、或者说深化到马修·伯恩的《天鹅湖》(男版)?我以为肖苏华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当国内舞蹈界一度迷恋各种外来“大师”时,肖苏华以《与“大师们”对话》发表了自己的看法。他说:“或许我这个不是‘大师’的人要与‘大师们’对话,而且还说些评头论足之类得话实在有些不自量力,乃至狂妄。然而当今小人物毕竟也有些话语权,于是我鼓足勇气,胆大妄为来个‘对话’,实际上只想说出心里的真话而已。今年两位现代舞大师(起码众媒体与评论人这样称呼他们)——林怀民和皮娜·鲍什来京演出,我都到现场去看了,并因此引起对‘大师’一词的思考。坦率地说,我并不喜欢林怀民的《水月》,也不喜欢皮娜·鲍什的《穆勒咖啡屋》。不喜欢《水月》是因为它太唯美、太冗长、太不敢直面今天的社会现实生活。当然,现代舞也应是多元化、个性化的艺术,况且林怀民无疑是很有天赋的编导(我很喜欢他的《薪传》)。但是,他近几年来的一些作品如《竹梦》《行草》《水月》等虽然不乏一些东方神韵、乃至东方哲学的思考,虽然也有相当的艺术品位,不过似乎都太‘唯美’……从审美视角说,更靠近中国古典舞的‘新古典主义’而缺乏现代舞的张力、真实和‘觉悟’……或许林怀民想在充满纷争、喧嚣、浮躁甚至残酷的现实生活众寻觅只属于他自己的一片净土,一个世外桃源;但我认为,一个真正的现代舞者是要敢于直面现实,敢于干预现实,敢于为现实变得更美好而努力创作的。”(《舞蹈》2007年第12期第12页)我觉得,肖苏华对林怀民有点“苛求”。直面现实也好,干预现实也罢,都有个“价值取向”的问题;“为现实变得更美好”则更是如此。林怀民作为一个中国台湾的舞蹈家,又是被美国什么大赛授予大奖的舞蹈家,你肖苏华期待他直面、干预怎样的“现实”呢?或许是希望他也能像马修·伯恩那样用《天鹅湖》(男版)去深入思考“人性”的问题?!
肖苏华接着写道:“皮娜·鲍什倒是用自己毕生的经历‘关注现实’,而且可以说做到了‘奋不顾身’的境界……她是一个勇敢的思想者,一个无畏的开拓者,用自己的艺术实践不断思考诸如暴力、性、平等、人性、女权主义等人类生存的深层次问题,而且我至今非常喜欢甚至可以说非常敬仰她在1975年创作的《春之祭》……那么为什么我就不喜欢她1978年创作的《穆勒咖啡屋》呢?在《春之祭》之后,皮娜·鲍什就向传统意义上的‘舞蹈’告别,走向了‘舞蹈剧场’。诸读者且慢,‘舞蹈剧场’被人们称为她的‘专利’,而我并不认同这一看法;因为无论是芭蕾舞还是现代舞,都早就有真正意义上的‘舞蹈剧场’了。不管是彼季帕、巴兰钦、贝雅、格里戈罗维奇,也不管是格雷姆、林蒙、坎宁汉、泰勒,都有他们各自的‘舞蹈剧场’。难道不是吗?那他们的演出又是什么呢?这或许是一个天大的误会!不可否认,皮娜·鲍什创造了自己独有的‘舞蹈剧场’。我认为她的‘舞蹈剧场’是极大地拓展了‘剧场’的各种综合功能,比如改造了以往的舞台观念和运用功能,将沙子、鲜花等等铺满舞台,引进了戏剧台词表演、哑剧、歌唱、电影、多媒体等,同时又极大地削弱乃至消解了舞蹈本体。以至于外界最常常提出地问题是:‘皮娜·鲍什的作品(仍然)是舞蹈吗?’这也正是我不喜欢《穆勒咖啡屋》的原因……一直到今天,我仍然认为真正的‘舞蹈剧场’无论如何发展,如何‘综合’,都要高扬‘舞蹈本体’的旗帜。如果世人看完‘舞蹈剧场’仍会不断地提出‘这是舞蹈吗’的问题,我觉得这是舞蹈艺术的悲哀……皮娜·鲍什的名言是:‘我在乎人为何而动,而不是如何动。’但我想说:‘我既在乎人为何而动,也在乎人如何动。’所以相比之下,我更喜欢许多如萨普、泰勒、莫里斯这样的当今现代编舞家,当然还有像基里安、杜阿托等现代芭蕾编导家……”(《舞蹈》2007年第12期第13页)细读肖苏华的《与“大师们”对话》,能看到他充满独立精神的“批判性思考”,也能看到他一以贯之的“舞蹈创作思想”——一是要追求“直面现实”的表达,二是要探索“舞蹈本体”的创新。这是他既在乎“为何而动”也在乎“如何动”的底蕴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