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剧需要能巧妙抵达“主题”的戏剧性

二、舞剧需要能巧妙抵达“主题”的戏剧性

其实,杨少莆对“戏剧芭蕾”经典剧目有相当深入的研究,也对之取高度认同的态度——这可以从他对《海盗》和《巴赫奇萨拉伊的泪泉》的分析中看出。他在《〈海盗〉琐谈》中写道:“《海盗》(1959年我国初演时译为《海侠》——引者)的特色是什么?笔者认为,一是粗犷的艺术线条;二是扣人心弦的戏剧结构;三是多样化的人物形象……《海盗》的剧情惊心动魄,一环扣一环:风暴、沉船、侥幸生还的康拉德面临敌军追捕;见义勇为的米多拉掩护了海盗首领,自己却落入人贩子之手;在奴隶市场上,被拍卖的米多拉,奇迹般被康拉德救走;贪财的比尔邦托叛变后煽动暴乱,又设谋将米多拉抢去;乔装的康拉德深入敌舰侦察为叛徒识破,千钧一发之际海盗偷袭成功,一举歼敌;康拉德与米多拉终于幸福地相会,却又险遭比尔邦托孤注一掷的暗算……真是跌宕起伏、险象丛生。古典芭蕾理论的天才奠基人诺维尔主张,舞剧不能成为舞蹈家单纯技巧表演的手段,他强调能感染观众的‘戏剧性’原则也应该成为舞剧创作的信条。我们可不可以这样看:《海盗》的艺术成就就是实践诺维尔理论的一个积极成果。”(《舞蹈》1983年第3期第40页)

稍后,杨少莆又深思熟虑地撰写了《隽永的芭蕾长诗〈巴赫奇萨拉伊的泪泉〉》。这部历来简称为《泪泉》的“戏剧芭蕾”经典,是根据普希金的同名长诗改编的(正如《海盗》由拜伦的长诗改变而来)。杨少莆写道:“这部无论思想的深刻性、艺术的表现力都无愧于原著的舞剧,是长诗在芭蕾舞台的忠实体现。它充满浪漫主义的抒情色调,渗透着深邃而绵密的诗情……舞剧既是一门戏剧,就必须遵循戏剧艺术的构成原则,要求作者精于提炼、巧于构思、善于运筹。《泪泉》的构架就是依据戏剧的基本规律搭起来的,设有尖锐复杂的冲突、渐次展开的情节、错综巧妙的人物关系。全剧含有开端、发展、高潮和结局,每一幕乃至每一段舞也如此,舍弃了游离于剧情发展之外的多余的舞蹈和场面;因而结构紧凑、层次清晰,充满诗情画意的舞蹈场面都具有丰富的内涵……舞剧的高潮设在仅有少数人登场的第三幕,更显得别出心裁。在这里不靠热烈的群众场面烘托,没有绝技迭现的精彩舞段,完全依赖于音乐的表现力和表演者浓重的内心体验,造成一种独特的艺术氛围……对‘玛利亚之死’的处理就是产生于这种超乎寻常的运笔……玛利亚在受扎列玛致命一刺时,表现出一种无怨的平静,毫不痛楚地迎接死神的到来,手扶圆柱缓缓地倒了下去……使人感到她那颗破碎的心在欣然一死中得到弥合,也使人理会了死者对凶手的宽宥和怜悯……按理说,玛利亚一死,戏剧矛盾就此完结,可以划句号了。但作者显然认为,悲剧的价值绝非限于哀悼一盏纯洁的生命之光熄灭,而在于她照亮了一个黑暗的灵魂。那么,作者是怎样表现这一题旨呢?反衬的手法!也即用努拉里鼓动起嗜血的征战狂热去刺激统帅的心……果然吉列依猛地从座位上站起来,挥舞起战刀冲向前去——努拉里期待的效果发生了!但是,吉列依又突然凝滞了,像被一个声音所呼唤……屠刀从那松软的手臂里跌落在地,预示战神再也不能附着于吉列伊的躯体,永远地!多么巧妙啊!舞蹈就这样融进了舞剧主题!”(《舞蹈》1984年第5期第56页)一个《海盗》,一个《泪泉》,可以说给杨少莆烙下了“何谓‘芭蕾舞剧’”的深深烙印!舞剧需要能感染观众的“戏剧性”,舞剧还需要戏剧性能巧妙地抵达舞剧“主题”!因此,杨少莆虽然为贯穿“写意风格”的《黛玉之死》而首肯,但在面对《雁南飞》时仍然认为要“增设情节”以便“丰满人物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