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大师出于个人心灵的需要创造了“舞蹈剧场”
说完了吴晓邦的一堂编舞课,王玫要说说“皮大师”(皮娜·鲍什)的一次“舞蹈剧场”了。2007年岁末,皮娜·鲍什的《春之祭》和《穆勒咖啡屋》来京演出。王玫被《舞蹈》杂志约稿,写下了《大师与小虱子》。按王玫的写作个性,这当然也免不了是她“创作思想”的一次流露。王玫写道:“看完演出,感觉分三个层次逐渐泛出。当晚泛出的是第一层,即总体感觉不如预想的‘大师’那般,明显有喜欢和不喜欢的两部分;而是喜欢与不喜欢的阵营清楚分明——喜欢的地方都不是舞蹈,不喜欢的地方都是舞蹈。两个作品《穆勒咖啡屋》和《春之祭》,喜欢前者而不喜欢后者。最喜欢的两个地方,一个是旋转门,一个是当一个人跳舞时另一人不断地挪动椅子。这两个地方都不是舞蹈,可能恰恰是皮大师的独门绝技——‘舞蹈剧场’吧!啥叫‘舞蹈剧场’?看了众多名家的解释后依然雾水一头,但直觉应该不是‘舞蹈+剧场’……也不是‘剧场+物件儿’……在皮大师的舞蹈演出中,突然不舞蹈了;一种不是舞蹈、但说不清楚是什么而所以叫‘剧场’的东西突然出现在剧场中——在物质上看是‘剧场+物件儿’,但主要的是这之间透露出舞者的生命感受。这,会不会就是皮大师的‘舞蹈剧场’?……旋转门是放在舞台上的物件儿,先前它就是一个背景,说明着某个咖啡屋的出入口。但当一个女人推门准备出去的时候,却由于门的不断旋转中失去了方向。女人于惊慌中,不断推门寻找出口;越是推门,门转得越快,就越没有出口。女人与门的这场战斗让人心悸,表现力就源于旋转门与人各自常识性的运动之上。不能想象这样深刻地表现人的困境的内容,离开了旋转门这个物件儿还能否如此强烈。”(《舞蹈》2007年第12期第14—15页)同期《舞蹈》杂志也刊发了肖苏华的《与大师们的对话》,他就直言非常不喜欢皮娜·鲍什的《穆勒咖啡屋》。王玫喜欢《穆勒咖啡屋》中“女人与门”的这场“让人心悸”的战斗,是否也是联想到《雷和雨》中蘩漪置身的“周家大院”也是这样一个“旋转门”!
文章还写道:“(剧中)挪椅子也一样。台上一个女人也是伤心至‘盲’,不辨方向地左突右冲是他的内心,也是她的行为。每当她不顾一切地冲撞时,都有一个男人为她极快地挪开所有可能磕碰到她的椅子。编舞的人都明了:冲撞的动作尽管发生在女人,但冲撞的惊险以及揪心的效果,却由在旁的男人对椅子的摆弄而营造。想象一下,如果取消椅子,没有众椅子的跌落,没有由跌落产生的声响,没有由跌落形成的‘路’以及一路跌落后男人对女人的注视,这种伤心至‘盲’的效果还能不能如此强烈。”(引文出处同上)不能说此处的“挪椅子”也让王玫想到《雷和雨》,因为那里的蘩漪就没有为她“挪椅子”的人。这样或许是对王玫为何喜欢《穆勒咖啡屋》的一种隐秘的“心结”——因为她在大量运用“调度”表现蘩漪这一“人到中年”的女性时,无法想到、更无法运用“旋转门”“挪椅子”这种“绝招”。在王玫看来:“当别的国际大师们纷纷以建立个人的技术体系而赢得永垂不朽之英名的时候,皮大师却视建立个人的技术体系于不顾,而有着自己心灵的指引,寻找种种能够准确表达她个人生命体验的方式……皮大师是出于个人心灵的需要而创造了‘舞蹈剧场’。那些建立了著名的动作体系的玛莎大师、坎宁汉大师和崔士·布朗大师们,他们个人体系的建立,也是源于他们个人强烈的心灵需要。他们创造的形式,是他们‘活过’和‘如此活过’的见证。这正是她们与我们的不同——他们的作品和体系是‘活’的结果,而我们的作品和体系是‘活’的方向;他们为‘活’而创立体系和作品,我们为作品和体系而‘活’。”(《舞蹈》2007年第12期第16页)不知是否是受了“出于个人心灵的需要而创造了‘舞蹈剧场’”的皮大师的“刺激”,王玫才将“苟活”作为“玄机”创作了舞剧《洛神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