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世纪芭蕾以两个新的因素激动着人们……

八、二十世纪芭蕾以两个新的因素激动着人们……

其实,在撰写《祥林嫂的人生转折》一文时,杨少莆想强调的就是“戏剧性朝着人物内心发展”的“时代转折”,想强调的就是舞剧创作“心理描写”的时代趋向。他对于舞剧《大红灯笼高高挂》的失望,也在于该剧没有紧紧围绕“三太太”这个核心人物的命运、没有浓墨重彩地去描画她的“心路历程”。为此,杨少莆认为要重申自己的舞剧观,用的标题是《二十世纪芭蕾发展态势及其启示》(以下简称《态势及其启示》)。这篇文章刊于《舞蹈》2003年第4期,一年之后在该刊2004年第10期发表的《音乐是舞蹈的灵魂》一文,是杨少莆的终笔之作。指出这一点,是想说明《态势及其启示》一文可视为杨少莆舞剧观的总结性阐发。杨少莆指出:“二十世纪芭蕾的发展进入多元时代,出现了风格多样而互动、流派争妍且融通的态势,图示则呈伞型焦点辐射状。因此二十世纪芭蕾的舞台气象万千:现代探索性新作魅力四射;十九世纪经典舞剧依旧风光;交响芭蕾与戏剧芭蕾并行不悖;长篇巨著和精致小品相映成趣;各民族文化的注入使得芭蕾愈加异彩纷呈……与上述发展态势并驾齐驱的,是二十世纪芭蕾的创作观念和创作手法发生了三个明显变化:一、与现代舞由对立、排斥而相互吸引和交触;二、交响芭蕾的兴起;三、戏剧芭蕾的升华……二十世纪芭蕾还以两个新的因素激动着人们:一是交响芭蕾抽象美的舞台空间日益扩大,二是戏剧芭蕾的戏剧性朝着人物内心发展……交响芭蕾的出现,是对古典芭蕾的突破。传统的戏剧芭蕾的构成要素离不开一个核心故事,交响芭蕾把舞蹈同故事剥离开来,变得抽象而愈加音乐化也愈加诗化。交响芭蕾的兴起深刻影响了芭蕾走向,扩展了芭蕾的创作思维;二十世纪任何形式、任何风格的芭蕾创作,都不能不参照交响芭蕾的成功系数,追求交响化的体现。”(《舞剧》2003年第4期第10页)

在讨论“芭蕾”作为“舞剧艺术”的话语内,杨少莆并非一味地认同“把舞蹈同故事剥离开来”的“交响芭蕾”,他关注的是这一创作思维影响下的“戏剧芭蕾的升华”!如他所言:“由于深化情节、交响处理等现代舞剧观念流行,似乎戏剧芭蕾的生命力已经萎缩。然而二十世纪中期,一部部新舞剧如《奥涅金》《曼农》《村居一月》《梅雅林》等的相继问世,彻底打破了这种悲观的判断——这些舞剧保持纯正的古典风格,却用不同于古典舞剧的格式、结构和编舞手法,成功地把戏剧芭蕾的传统领进现代化剧场,信心十足地面对现代观众大声说:‘请看吧,戏剧依旧是芭蕾的灵魂!’这些崭新的舞剧,既是传统的继续,又是传统的背离;它的叙事结构依然是舞剧的传统,而舞蹈编排却是超越传统的——他们将情感表达与技巧完美地结合在一起,舞剧的结构重心最终落到了心理、情感轨迹的描写;舞蹈的肢体运动,变成了明确的心理活动的投影,舞蹈变成了舞剧主人公的心象外延。因此‘心理描写’构成了二十世纪现代舞剧创作观念的一个支柱,使得舞剧选题超越了神话模式的简单贫乏与唯美表现……以上所述二十世纪芭蕾创作的经验,是我们中国芭蕾应该认真探究学习的。那么二十世纪芭蕾给予我们哪些有意义的启示呢?第一,芭蕾艺术所以生命力旺盛,根本在于随时代发展而发展。正如历史所呈示的那样,革新、创造是芭蕾艺术发展的原动力。第二,新事物是从旧事物的基础上产生的,是在对旧事物批判的前提下,扬弃其不合时宜的部分,继承其优良的传统基因……第三,多元互补、融通、共存是当前时代的主题,也是可预见的未来生活的主题。因此,无论是传统风格还是现代风格,都不能替代或掩盖其他艺术风格。尊崇一种风格而贬低、排斥其他风格的狭隘偏见,是违背时代要求的、行不通的。”(《舞蹈》2003年第四期第10—11页)杨少莆的“两个新的因素”,他认为第一个因素助推了第二个因素。也就是说,“交响芭蕾的兴起”助推了“戏剧芭蕾的升华”!事实上,站在“芭蕾”作为一种“舞剧艺术”的时代立场上,他在其舞剧观中一直申说、并一直主张的,就是:心理描写构成了二十世纪舞剧创作观念的重要支柱!

(原载《南京艺术学院学报(音乐与表演版)》2021年第4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