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战时的杨圻诗歌

三、抗战时的杨圻诗歌

杨圻一生的思想情怀,经历了从逊清遗少到爱国志士的转变。在1926年的《江山万里楼诗钞自叙》中他说,“当少年时,亦尝长揖王侯,驰骛声誉,以求激昂青云,致身谋国”,可谓意气风发;但是进入民国后,所看到的不过是军阀混战,民不聊生,“其间英雄豪杰之自起自灭,以至得失兴亡成败生死之迭为变化者,不知其几何人矣”,他采取“无与”其间,超然世外的态度。他“性疏野,乐文字,喜山水,既幽居则心萧然闲,身悠然逸”,“盖举世扰攘,而我独乐之秋也”。这是他在1920年前后的真实生活和心境。青年时期,别人称他为诗人时,他“色然怒”,因为当时意在功名,志在经世,不甘以“诗人”自居。而在民国后返家闲居时,他甘心以诗人自居,闻人称其为诗人时“则欣然喜”。他感慨说:“嗟乎,我何幸而为诗人也!”在万事不可为的当下,能以诗人赢得生前身后名,可谓幸事。“抑闻海内人士誉我者曰:云史诗如少陵。嗟乎,我又何不幸为诗人而为少陵也。”遭遇了与杜甫一样的乱世,从而赢得“诗史”之名,不也是时代的不幸吗!

至1920年代杨圻入吴佩孚幕府,感激吴佩孚的知遇之恩,他当时抱着“三分定后我收舌”(《过正定赠赵欣伯顾问》)的念头,但并没有多少积极进步的思想倾向,甚至仍然忠心于逊帝,怀念着往日大清的荣华和恩德。如果要搜寻他这时思想情怀中值得肯定的内容,那就是发扬了传统的“诗史”精神,用诗歌记录了晚清逊国、军阀混战的时代动荡及其给百姓带来的苦难。如《南昌军幕感怀》有句“白骨如山诸将贵,黄金满地五丁愁”;《由津浦路南归青徐道中作》曰:“午雨溪流活,春山药气。川原明似锦,盗贼密于蜂。县僻无人迹,村荒有虎踪。如何谈治理,不以计兵农。”《哀中原》、《榆关纪痛诗》等都是关切时政的诗篇,甚至他还告诫吴佩孚:“将军如有意,第一是苍生。”(《吴将军自宜昌见招遂西行》)但是,正如杨圻坦言,“逢人誉我称诗史,语自心伤故国来”(《南海招饮,游存庐,同坐者季高、一山、积余,惟病山夫子、古微丈以事未至,即席》),他获得“诗史”之誉,主要是凭借《檀青引》、《长平公主曲》之类记录清代盛衰、忧伤念乱、慨叹兴亡、怀念故国的长篇叙事诗。在这位贵胄子孙的笔下,真正触及底层百姓苦难的作品并不多。

由于续编稿本的散佚,学界对于1927—1938年这一段时间杨圻诗歌的思想内容缺少认知。如校点本《江山万里楼诗词钞·前言》说“自民国十六年(1927)至民国三十年(1941)”为杨圻“赋闲时期”,“杨圻居北京日所为诗歌,多投赠应酬之作……并没有很高的价值”[10]。现在,通过这新发现的七卷本《续编》手稿,我们对杨圻这一时期的思想情怀有了比较真切的了解。大致来说,七卷稿本《续编》的诗歌内容主要包括这几个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