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现百姓饱经人祸天灾的苦难
1927年吴佩孚兵败入川,杨圻回归常熟,后至上海,穷困潦倒,靠鬻诗画谋生,真正接近了底层百姓的生活。因此能将笔触伸向底层,表现乱世中百姓的困苦。这类诗篇在《续编》中显得尤为突出。如《拉夫行》,针对长期内战,军队所过之处,强拉百姓为拉夫的现实,特写两老妇的老翁和稚子分别被抓去的凄惨场景,抒发对百姓在乱离中生离死别的悲惨遭遇的同情,让人联想到杜甫的“三吏”“三别”。汪荣宝批云:“民国以来,军阀构兵战斗无宁岁,海内骚然。读此可知战地百姓之苦,可与少陵《垂老》《无家》诸‘别’同看,无愧‘诗史’。此诗可与少陵《陈陶斜》诸作并传千古矣,不图今世乃有子美其人。”《耕烟谣》叙写西南、秦蜀各省官吏逼迫农民种烟得厚利,种麦者收入微薄,税无从出,则卖妻鬻子,流离逃亡。诗人感叹:“呜呼,有田无麦难求饱,万顷耕烟种瑶草!”1931年江南水灾,杨圻曾画梅助赈,其《辛未夏秋之交苦雨一月田禾尽没》诗,感叹曰:“天心今可测,下箸泪纵横。”此时乡居的诗人与百姓一同遭遇这场灾害,并用诗歌记录了百姓卖儿鬻女的惨烈绝境。《卖儿辞》二绝,其一曰:“米贵儿身贱,能充几日粮。临行教儿语,须学叫人娘。”五古长诗《罪人我良民》中曰:“杯酒价万钱,是用一夕娱。浓宵不肯曙,天街雪花粗。宁闻歌舞外,寒屋有欷歔。”揭露严峻的贫富对立,走投无路的百姓,揭竿为盗,官逼民反,说是“罪人”其实都是“我良民”。每一次自然灾害发生时,各级官吏都会乘机囤积居奇、盘剥欺压,天灾加上人祸,将百姓推向深渊。佚名批《罪人我良民》云:“作者忧深念乱,爱民如子,故亲切肯恳至,从肺腑中流出。二十年来未见诗人有此等己饥己溺之怀。作者写民间疾苦诗甚多,直与少陵诸乐府并足千古。”《西湖采莲曲》《哀流民》等作,都是揭露惨绝人寰的现实灾难。页眉有评曰:“作者忧深念乱,爱民如子,故亲切恳至,从肺腑中流出。二十年来未见诗人有此等己饥己溺之怀。作者写民间疾苦诗甚多,直与少陵诸乐府并足千古。”
杨圻《书工部集》曰:“哀歌答君国,异代不同时。宇宙何多难,风流我所师。”他的这些诗篇就是继承和发扬了杜甫、白居易的新乐府精神传统,将笔触伸向现实,抒写百姓的苦难哀号,这是传统“诗史”精神的再现,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汪荣宝和佚名的批语也多次指出杨圻秉承了杜甫诗歌精神。当然,杨圻思想存在严重的局限,他没有认识到百姓苦难的根源,更没有指出现实出路。在描绘现实苦难的同时,往往又回溯,追怀前清的“盛世”。如《拉夫行》中曰:“嗟此乱离民,昔为太平狗。眼中见开元,斑白守畎亩。由来安耕凿,帝力知何有。”《罪人我良民》中有曰:“在昔清朝时,安居有田庐。”其实在晚清时,他是官宦子弟,哪里体会得到当时百姓的困苦呢!便天真地以为那时是开元盛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