质疑的声音:论民国小说话在民国红学史上的独特意义
复旦大学 朱泽宝
《红楼梦》作为中国古典小说的巅峰之作,不仅在清代中期以来就广受各阶层的欢迎,就是在国门大开、西方文艺思潮不断涌入的晚清民国时代,也不失其古典小说桂冠的地位。觚庵称《红楼梦》是“小说中之最佳本也”,邱炜萲从再现世俗社会的角度说“言情道俗者,则以《红楼梦》为最。”而以翻译西洋小说闻名的林纾回视中国传统小说时,也说“中国说部,登峰造极者无若《石头记》。叙人间富贵,感人情盛衰,用笔缜密,着色繁丽,制局精严,观止矣”。在小说话蔚然勃兴的时代,《红楼梦》理所当然地成为小说话这一新式文学批评园地中的常客。就论及频度而言,其他小说罕能望其项背。小说话作者们在通论其某种小说理念时,多半会提及红楼梦作为例证,这类情况所在多有,自不必提。就是专门讨论《红楼梦》的小说话,数量也极为可观,据不完全统计,总数也在数十种左右。举其著者,有境遍佛声的《读红楼梦札记》、王小隐的《读红楼梦剩语》、佩之的《红楼梦新评》、臞蝯的《红楼佚话》、聪强的《红楼梦杂评》、汝衡的《红楼梦新评》、敦易的《红楼梦杂记》、刘泪鹃的《红楼小语》、哀梨的《红学之点滴》、张笑侠的《读红楼梦笔记》、姚光石子的《读石头记杂说》、颠僧的《红楼新语》、萱慕的《红楼说丛》、读云的《红楼杂记》、人的《红楼点滴》等。鸳鸯蝴蝶派期刊《礼拜六》上甚至专门刊载《红楼话》一文,明确表示在以话体批评来谈论《红楼梦》。以小说话的形式来谈论研究《红楼梦》,无疑是重要的红学资料,其丰富的累积正是红学史上的重要宝藏。可也在是因为其分布的零散性而不易为学者所得,其文本建构或随意而不足与煌煌的现代论著比肩,其论点或过于琐屑与偏颇而不易为人注意,这批资料长期以来逸出在治红者视野之外,几部纵论红学史的巨著或对其根略而不谈,或稍微提及而不作深入分析。且所提及的相关小说话的种类也是微乎其微,在民国小说话的群体中,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不管是因为客观上没有接触,还是主观上认为其不足深论,学界对于民国论《红楼梦》的小说话的价值一直没有全面深刻的认识。而这一时期涉及《红楼梦》的小说话,精彩纷呈,蕴藏着丰富的文学评论价值,或是呼应时代潮流对《红楼梦》作深入阐发,或是独持己见在主流思潮外别出新意,或是讨论视角令人耳目一新,或是研究方法人所未见,在红学发展史上绝对值得大记一笔。下面就民国时期小说话在索隐派红学、“淫书”说、续书现象等三大红学话题上的表现,来看其独特的红学史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