词的创作旨向与艺术功能

二、词的创作旨向与艺术功能

民国以降传统词学对词作体性辨析的第二个维面,是偏于从词的创作旨向与艺术功能角度加以展开。在这一维面,清代,王岱、徐旭旦、包世臣、魏际瑞、丁澎、梅曾荫、蒋景祁、陈星涵、张百禥等人曾作出过不少论说。延至民国以降,邵瑞彭、王闿运、赵尊岳等人对词之创作旨向与艺术功能继续予以阐说,不断丰富与完善了词作体性之论。

民国中期,邵瑞彭《红树白云山馆词草序》云:“夫成孝敬,厚人伦,美教化,移风俗,则词不如诗。发摅性情,卬治乱,登高临远,流连景物,则诗不如词。五季以来,盖有一志倚声而诗名无闻者。至于诗人为词,断无弗工,更无弗传。”[9]邵瑞彭概括诗词之体在艺术表现功能上是有所偏重的,其体现为:在有益于教化方面,词体是难以与诗体相提并论的,它更适宜于抒发人之性情,感慨人事过往,是更见“私人化”的文学体制,其所显现社会价值与道德功能则较诗体为弱;但在抒写人的性情及对人与自然事物交融感发的表现方面,词体又有着自身独特的优势。邵瑞彭归结善词之人必定能诗,而能诗之人则不一定善词,见出了词的创作更体现出独特性。总之,诗体的优长在于其社会功能更容易得到发挥与实现;相对而言,词体则更适宜于表现主体思想情感与生活趣味,两种文体在艺术表现上确是各有所长的。其相互间有着无法割断的千丝万缕联系,但确又存在内在“消长”与“替变”的关系。王闿运《论词宗派》云:“然诗文之用,动天地,感鬼神;而词则微感人心,曲通物性,大小颇异,玄妙难论。盖诗词皆乐章,词之旨尤幽,曲易移情也。”[10]王闿运对诗文之体与词体的艺术表现功能及效果予以比照。他概括诗文之体的艺术功能偏重于社会性一面,而词体的艺术功能更在于个人性一面;从所产生艺术效果而言,诗文之体似更容易感天动地,产生强大的社会影响,而词作之体微婉细腻,似更容易深入人心、留之长久。虽然两者都属于音乐性文学体制,但在表现社会现实内涵及移人情性、感动人心上确乎是存在差异的。

民国后期,赵尊岳《广川词录序》云:“词于文章尤极要眇之旨,广襟抱之情。谓其有涂辙也,则近于刻舟以求剑;谓其无师授也,则又每每涉于歧趋。承学之士,消息所系,圣解自悟,遂有未易言诠者。”[11]赵尊岳比照词体与文章之体的艺术表现功能及创作特征。他认为,词的创作旨向及内涵表现相对更见细致幽深,它是甚有利于表现人之情怀襟性的文体,容易触及人的心灵深处;在创作取径上,词的创作更多地体现出似“有法”而“无法”的艺术特征,其关键落足在创作者的心灵之悟,其具体创作之法相对是不容易诠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