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经无错的整体主义评价
保罗说:“圣经(graphā)都是神所默示(theopneustos)的”(提摩太后书3:16)。有一种说法,认为保罗肯定圣经是“神的默示”,但没有肯定圣经“无错”(inerrancy)。还有人认为,“圣经无错论”只是一个过时的教条,不应该成为现代基督教信仰的一部分,更不应约束对圣经的学术研究。还有人说圣经是“有限的无错”,即,只在那些能够产生信仰的教义上无错,而不是在科学和历史的事实上无错。更有一种流行意见,要用“圣经权威”取代“圣经无错”;这种观点认为,圣经权威是默示对圣经读者产生的力量,而经文即使无错,本身并无权威。[51]这个说法只相信神而不相信神对圣经作者的默示也能对读者产生同样的感染力。一些为无错论辩护的人认为,圣经无错依赖原始文本的无错证据,比如,“关于圣经无错的芝加哥声明”(Chicago Statement on Biblical Inerrancy)设置了“圣经无错”不可达到的高标准:“在知晓一切事实的情况下,圣经在其原稿即原始文本中,如果按照写书过程中发展起来的文化和交流方式得到合适的解释,那么,不管在作者所要达到精确程度上,还是在与上帝及其创造的一切问题上,圣经的一切论断完全为真。”[52]
针对这些人的解释,我们愿意强调,“圣经无错”是圣经作者对圣经启示的整体评价,这一评价本身是神的默示,而不是人的解释或看法,无论人是否承认、如何解释“圣经无错”,圣经无错是不以人的认识和意愿为转移的启示真理。人无权更改“圣经无错”的默示,但可用“信仰的类比”的方式理解这一默示。可与“圣经无错”相类比的是人对自己相信的科学和知识体系的整体主义评价。
现代哲学中有各种整体主义。日常语言学派的整体主义认为充当语言游戏规则的句子是不可怀疑的“语法命题”,它们如同河床那样规定语词多种多样、变动不定的用法。[53]科学哲学的整体主义认为经验依赖理论,而范式决定理论及其证据。[54]结构主义的整体主义认为全体大于部分的总和,结构决定要素的意义。蒯因的整体主义认为人的知识体系由场合句、固定句和恒久句三个由表及里的层次组成,场合句的真值被固定句的理论解释和恒久句的逻辑系统所保障,除非逻辑系统的核心发生根本变化,经验观察不能动摇知识整体。[55]
圣经无错论的整体评价比任何整体主义的哲学更加彻底和全面。圣经无错论不仅肯定耶稣基督的核心启示决定圣经的其他启示,不仅表明每个启示都有“过去—现在—未来”的维度,相互联系,前后贯通,在末世得到完全显明;更为彻底的是,它坚持《圣经全书》中每个被认真勘定的文句皆无错。如果人们认为最后一点不可能,那么总会出现出人意料的可能的无错;人们每一次在《圣经》中找出的错误,最后都证明错误的是他们自己,而不是《圣经》。矛盾的命题和不一致的数字是否认无错论的“硬证据”,但它们都反过来成为肯定无错论的证据。比如,斯宾诺莎在圣经年代学中得到不一致的结论,那是因为他没有扣除《士师记》中的重复记载的年代;他在《以斯拉记》和《尼希米记》看到的不一致的统计数字,那是因为两书采用了不同的统计方式。再比如,耶稣差遣十二门徒时嘱咐他们带拐杖(马可福音6:8)和不带拐杖(马太福音10:9,路加福音9:3),那很可能是在不同场合说的话。还比如,马太和彼得对犹大之死的描述不同(马太福音27:5,使徒行传1:18),如果知道“仆倒”(prenes)在通用希腊文中也有“肿胀”的意思,那么可知彼得描述了马太所说“吊死”的惨状,两者并行无误。
从整体上解读圣经,可知圣经是一个语言和知识系统,即,上帝之言的语言系统和拯救史的历史科学系统。从神的智慧与人的智慧、救赎理性与人类理性之间的整体与部分的关系来看,上帝之言与人的语言系统、拯救史与历史科学相辅相成,相得益彰。这既意味不能用人所知的经验证据否认圣经的核心启示,也意味圣经启示并非不可理解或超越理性,拯救史与人类历史无不关联。比如,用“没有人能够死而复活”的经验证据否定耶稣的复活是完全不切题的,因为“人不能死而复生”是说人的自然生命的结局,而“耶稣复生”和“基督使死人复生”是说神和人的永恒生命。耶稣不仅在人心复活,而且在现实中复活;永恒生命不只是人的信仰和希望,也是“过去—现在—未来”的事实。整部圣经都在叙说复活和永生的事实和希望,而不是充满想象和象征符号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