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智慧的解构
《传道书》质疑人生智慧和努力的价值,得出悲观、失望的结论,流露彷徨和困惑的生活态度。《传道书》的基调与圣经价值观似乎不一致,以致犹太拉比质疑道:“所罗门啊,你的智慧在哪里?你的言语不但与你父亲大卫的言语相矛盾,而且自相矛盾”;但同时又说:“为什么圣贤们没有忘记它呢?因为它开始于律法的言语,结束于律法的言语。”[55]现代读者也有类似疑惑和印象。研究者于是设想《传道书》有多个作者或编者,至少是三个不同作者:传道者、圣者(chǎsîdhîm)和智慧人(chākhām)。[56]少数研究者坚持本文的统一性,但在明显相互矛盾的观点如何统一、传道者是不是所罗门等问题上没有共识。我们按照关于所罗门智慧与外邦人智慧关系的分析,认为该书中确有两个不同声音,一个声音代表外邦人智慧,另一个声音代表所罗门智慧,两者不是矛盾关系,所罗门用天启智慧解构外邦人智慧,指出他们的困境,给他们指明出路。传道者可以说是公元前10世纪的解构主义者,他要重估世人的一切价值,推翻他们的所有思想偶像;但不同于现代的解构主义者,他不是虚无主义者和怀疑主义者,他用确定不疑的启示和信仰解构外邦人智慧。让我们用文本证据来描述这位解构主义者的智慧。
(1)传道者所罗门
在《箴言》和《雅歌》中,所罗门智慧和外邦人智慧没有明确区别,所罗门学习、改造、融合外邦人智慧,建构普世人生智慧。所罗门在《传道书》中以“在耶路撒冷作王,大卫的儿子,传道者”(1:1)名义说话,他是与外邦打交道的大卫王国之王。按照规矩,外邦人尊称君王名号,而不直呼其名,比如,推罗王希兰称所罗门为“大卫一个有智慧的儿子”(5:7),示巴女王称之为“坐以色列的国位”之王(10:9)。同样,所罗门对外邦人只宣告国王名号,而不自称其名。
“传道者”(qōheleth)的词根是“召聚”(yaqhēl),如“所罗门将以色列的长老和各支派的首领,并以色列的族长,召聚到耶路撒冷”(列王纪上8:1)。同书记载“天下列王听见所罗门的智慧,就都差人来听他的智慧话”(3:34);“普天下的王都求见所罗门,要听神赐给他智慧的话”(10:24)。外邦列王和他们的代表聚集耶路撒冷听取所罗门智慧。注意这二次记载分别在圣殿建立之前和之后,第二次强调“神赐给”所罗门的话。传道者40余次提到“神”()ělōhîm),但没有一次提到耶和华,这表明听众大多是不知耶和华之名的外邦人。传道者告诫:“你到神的殿要谨慎脚步”(5:1),“你在神面前不可冒失开口”(2),“你许愿不还,不如不许”(5),等。听众也应是不懂以色列献祭仪式的参观圣殿的外邦人。《传道书》大概是所罗门在外邦人聚会上的讲演集。
圣经说:“所罗门的智慧超过东方人和埃及人的一切智慧”,这是《传道书》的主题。传道者开始说:“我得了大智慧,胜过我以前在耶路撒冷的众人,而且我心中多经历智慧和知识的事”(1:16)。这正是历史书记载的所罗门智慧的形象。传道者不只是以色列人智慧的结晶,而且“专心用智慧寻求查究天下所作的一切事”(13),传道者尽知天下万邦之事,因此有智慧和能力评论外邦人智慧。传道者在与外邦人的较量中“超过”他们的智慧,他用来形容外邦人智慧的常用词是“阳光之下”(tachath shemesh),这个词出现29次,每次都指传道者“超过”的事情,或是外邦人智慧追求的价值,或是它们的内在缺陷。
传道者并不一味否定、怀疑一切,他按照自己的信念解构外邦人的智慧,他反复宣称的信念有:“敬畏神”(3:14,5:7;7:18,8:12—13,12:3),人皆有罪(7:20,27—28;8:11,9:18),神的试探(1:13;3:10,18;5:6;7:13),人不能窥测神的智慧(3:11;9:1,11:5),神的恩赐(2:24—26,3:12—13,22;5:18—19;8:15;9:7—9),神的公义审判(3:17,8:12—13;11:9;12:7,14),智慧的可贵(1:13;1:16;2:3,13;4:13;7:4—5;7:11—12,19;8:1,5;,9:13,15,17;10:2,10,12;12:9,11),等。这些信念都是所罗门智慧的特征,与《箴言》相一致。在《传道书》中,所罗门的使命主要不是向合约之外的外邦人传授这些信念,而是用圣经启示解构外邦人的智慧,补救他们的缺陷。直到最后,他才从正面教导外邦人超越自身智慧,接受天启智慧;并教导以色列人更应恪守律法和天启智慧。
(2)循环论的世界观和历史观
传道者的问题是:“人一切的劳碌,就是他在阳光之下的劳碌,有什么益处呢?”(1:3)“劳碌”((āmāl)指劳作,“阳光之下的劳碌”即人生追求,等于“阳光之下的智慧”(9:13);“益处”(yithrôn)相当现在所说的价值。传道者发现世人的智慧和价值“都是虚空,都是捕风”(12),得到“万事令人厌烦”(8)的结论。“虚空”(hebel)指人生没有意义和价值,而不是指世界万物不存在。外邦人虚空的人生观与他们循环论的世界观和历史观有密切联系,而循环论也是没有意义的理论。因此,传道者对外邦人智慧的总结是:“虚空的虚空,虚空的虚空,凡事都是虚空”(1:2;12):第一个“虚空”(hǎbhābēl)指循环论的理论基础,第二个虚无(hǎbhābēlîm)指在此理论基础上产生的没有价值的人生观。
传道者用“一代过去,一代又来,地却永远长存”(1:4),以及日出和日落、风向旋转和河海互流的循环,分别代表古代哲学的土、火、风、水的自然循环论。“代”(dôr)的动词形式是dwr,表示循环运动,同词根的另一名词是“球”(dwôr)。以赛亚说,上帝必将以色列人“滚成一团”,“好像抛球一样”(22:18);地球作圆圈式的循环往(hōlak)复(bô)运动,一个循环即“一代”。
人类历史的循环是“世代”的交替,历史在世代交替中重复同样的事件:“已有的事,后必再有;已行的事,后必再行。日光之下,并无新事”(9);正在发生的事情“在我们以前的世代,早已有了”(10);“已过的世代,无人记念;将来的世代,后来的人也不记念”(11)。
传道者并没有完全否定外邦人的循环论世界观,但要求把循环运动看作上帝创造和维系万物的法则:“神造万物,各按其时成为美好,又将永远(lě(ōlām)安置在世人心里”(3:11)。在“时间”和“永远”中,“神一切所作的,都必永存,无所增添,无所减少。神这样行,是要人在他面前存敬畏的心”(3:14)。
传道者认为历史的循环是“神使已过的事重新再来”(3:15)。神在时间中安排人类事务:“凡事都有定期,天下万务都有定时”(3:1)。“定期”(zěmān)指一件事件的持续时间,“定时”((ēth)指一事物向反面转变的时刻,人类社会中一切事物在时间中不停向自己反面转化,因此表现为历史的循环往复。传道者以七个对子,即,生与死,建造与毁灭,欢笑与哀哭,得与失,攻守与放弃,纳入与敷出,亲和与狠斗之间的相互转化为例(3:2—8),说明历史事件和进程是人力不可控制的循环。
传道者问道:“这样看来,作事的人在他的劳碌上有什么益处呢?”(3:9)他的回答是:“神叫世人劳苦,使他们在其中受经练”(10)。传道者用智慧考察人类历史,“乃知神叫世人所经练的是极重的劳苦”(1:13)。这些话中隐含着耶和华对人类祖先犯罪的咒诅:“你必终身劳苦,才能从地里得吃的”(创世记3:17),“你本是尘土,仍要归于尘土”(19)。外邦人不知道圣经启示,不明白人类命运是“终身劳苦”、“从地里得吃的”和“归于尘土”,因此产生虚无的人生观。传道者解构外邦人智慧的主要任务是破除他们的人生观。
(3)人生价值的虚无
《传道书》中一再(2:14,3:19,9:2—3)说到“命运”(miqreh),其词根是qrh(“遇见”或“遭遇”),特指人必遭遇死亡。死亡的时刻是“死期”(8:8),“死期”是掌管万事万物的“定期”的一种,是每个人不可逃脱的命运:“死是众人的结局”(7:2),“无人有权力掌管生命,将生命留住,也无人有权力掌管死期”(8:8)。
死亡毁灭了人的生命价值和人生意义。首先,生命毁灭了人类的尊严,“使他们觉得自己不过像兽一样。世人遭遇的,兽也遭遇,所遭遇的都是一样;这个怎样死,那个也怎样死,气息都是一样。人不能强于兽,都是虚空”[57](3:18—19)。“气息”(rūǎch)指“人的灵”和“兽的魂”(21),两者没有上升和下地之分,人和动物一样,“出于尘土,也都归于尘土”(20)。在死亡面前,人生的业绩不过是过眼烟云。比如,所罗门的事业成就,“日见昌盛,胜过以前在耶路撒冷的众人”(2:9),但是,“有人用智慧、知识、灵巧所劳碌得来的,却要留给未曾劳碌的人为份。这也是虚空,也是大患”(2:22)。
人终有一死的事实意味着一切人生价值的消亡。死亡抹杀了财富的价值:即使一个人拥有“资财、丰富、尊荣”,“一样不缺,只是神使他不能吃用,反有外人来吃用。这是虚空,也是祸患”(6:2)。死亡抹杀了名声的价值:“死了的人,毫无所知,也不再赏赐,他们的名无人记念”(9:5)。死亡抹杀了智慧人与愚昧人的差别:“智慧人和愚昧人一样,永远无人记念,因为日后都被忘记;可叹智慧人死亡,与愚昧人无异”(2:16)。死亡抹杀了长寿与短命的差别:“人若生一百个儿子,活许多岁数,心里却不得满享福乐,又不得埋葬;据我说,那不到期而落的胎比他倒好”(6:3);“那人虽然活千年,再活千年,却不享福,众人岂不都归一个地方去吗?”(6)
传道者强调人的死亡命运的目的是要唤醒世人正视死亡:“活人也必将这事放在心上”(7:2),并积极地面对死亡的挑战:“这场争战,无人能免”(8:8)。面对死亡的积极生活,一要珍惜生命:“与一切活人相连的,那人还有指望;因为活着的狗,比死了的狮子更强”(9:4);也要珍惜同伴的生命,“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好”(4:9)。二要安享神的赐予:“人莫强如吃喝,且在劳碌中享福,我看这也是出于神的手”(2:24);“在你一生虚空的年日,就是神赐你在日光之下虚空的年日,当同你所爱的妻快活度日”;“人活多年,就当快乐多年”(11:8)。传道者并不反对劳碌,但劳碌只是快乐的手段,而不是相反。如果为个人业绩和名利等无用价值而忙碌,以“用智慧、知识、灵巧”等手段,那么这些劳碌的智慧人不如享福的愚昧人:“愚昧人抱着手,吃自己的肉,满了一把,得享安静,强如满了两把,劳碌捕风”(4:5—6)。
(4)善和恶、智和愚的“中道”
传道者指出人类道德面临的一个普遍难题,即善人无好报,恶人得好运:“有义人行义,反致灭亡;有恶人行恶,倒享长寿。这都是我在虚度之日所见过的”(7:15);“罪人虽然作恶百次,倒享长久的年日”(8:12);“义人所遭遇的,反照恶人所行的;又有恶人所遭遇的,反照义人所行的。我说,这也是虚空”(8:14)。这里所说的“虚空”指人类惩恶扬善的道德价值被否定。面对丧失道德的虚空,甚至比面对死亡更加困难,因为它使人感到生不如死,欲死而不能:“我赞叹那早已死的死人,胜过那还活着的活人。并且我以为那未曾生的,就是未见过日光之下恶事的,比这两等人更强”(4:2)。
传道者开导外邦人如何在他们不公正的社会中生活。传道者相信,社会的不公正无损于神的公正,因为“神必审判义人和恶人,因为在那里,各样事务,一切工作,都有定时”(3:17)。犯罪的恶人虽然“享长久的年日”,“然而我准知道,敬畏神的,就是在他面前敬畏的人,终久必得福乐。恶人却不得福乐,也不得长久的年日;这年日好像影儿,因他不敬畏神”(8:12—13)。“这年日好像影儿”指恶人的长久年日只是人间幻相,终将受到神的公正审判。
神的公正审判与人的不公正审判之间的巨大差距不可跨越,“因为神在天上,你在地下”(5:2)。外邦人不认识耶和华,耶和华向他们显现为造物主,但在所罗门时代不是他们的救赎主。外邦人向神祈福,不能改变他们的命运:“神使为曲的,谁能变为直呢?”(7:13)在神的面前,“众人的命运都是一样的,义人与恶人、好人与坏人、洁净的与不洁净的、献祭的与不献祭的,所遭遇的都是一样的”(9:2)。这里的四个区分只是按照人的标准的相对区分,在神的眼里,所有人都是罪人:“时常行善而不犯罪的义人,世上实在没有”(7:20);“世人满心作恶”(9:11);“看哪,一千男子中,我找到一个正直人;但众女子中,没有找到一个”(7:27—28)。
由于人都是罪人,任何人不能自以为义,按照自己的标准判断善恶。在外邦人不知道耶和华公义的情况下,传道者劝导他们在善与恶、智与愚之间采取中道:“不要行义过分,也不要过于自逞智慧,何必自取败亡呢?不要行恶过分,也不要为人愚昧,何必不到期而死呢?你持守这个为美,那个也不要松手,因为敬畏神的人,必从这两样出来”(7:16—18)。“这两样”指避免“极端的善”和“极端的恶”,既不要因行义和智慧过分而“败亡”,也不要行恶和愚昧过分而得到“长寿”。为了避免这两个极端,需要放弃自我判断的标准,服从神的安排。这样,通过善与恶、智与愚的“中道”,外邦人可以达到的“敬畏神”的目标了。
(5)外邦人智慧的用途
由于世人没有区分善恶之分的绝对标准,德福不一致是常见现象:“日光之下,快跑的未必能赢,力战的未必得胜,智慧的未必得粮食,明哲的未必得资财,灵巧的未必得喜悦:所临到众人的,是在乎当时的机会”(9:11)。“机会”即运气。运气与命运不一样,命运对所有人都一样,运气却有好坏之分;人不能靠自身努力或通过祈求神来改变自己的命运,却可以发挥自身能力以把握现成的好运,避免不期而遇的厄运。从根本上说,外邦人把握运气的能力是神所赐。传道者说:“我所找到的只有一件,就是,神造人原是正直,但他们寻出许多巧计”(7:29)。人的“巧计”(chishshebhōnôt)的词根是chshbh(思想,算计),即对个人利益的算计,世人丧失了神赐予的正直本性,却保留了趋利避害的能力,充分运用这一能力,他们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掌握运气。外邦人智慧不过是掌握运气的技巧而已,如果没有这种技巧,人如同动物,如同“鱼被恶网圈住,鸟被网罗捉住”,“祸患忽然临到的时候,世人陷在其中”(9:12)。在此意义上,传道者肯定外邦人智慧有相对于愚昧而言的好处:“得智慧指教,便有益处”(10:10),“智慧人的口说出恩言;愚昧人的嘴吞灭自己”(12)。
9:13—10:18记述了传道者为外邦人智慧的用途提供的种种例证。从这些例证来看,得到这种趋利避害技巧的智慧,其实只需保持健康的常识即可。比如,不要犯“愚昧人立在高位,富足人坐在低位”这样的“掌权的错误”(6);作工时注意安全,准备好工具;“你的王若是孩童,你的群臣早晨宴乐”的邦国有祸(16);“酒能使人快活,钱能叫万事应心”(19),“你不可咒诅君王”(20),等等。这些格言与《箴言》相似,与《传道书》以前的否定似乎不一致。其实,两者是传道者思想的两个方面:他在否定了外邦人智慧的价值之后,反过来又肯定它在日常生活和政治中的用途。他一方面告诫外邦人不要依靠自身智慧追求虚空的人生价值和目标,另一方面告诫他们安享工作带来的成果,外邦人智慧作为工作技巧和生活常识必不可少,因此得到肯定的评价。
(6)超越外邦人智慧
传道者指出,外邦人智慧虽然有益,但非常有限。首先,他们的智慧最终难免价值的虚空。比如,一个替代老王的少年国王得到民众拥戴,但“他后来的人,尚且不喜悦他”(4:15—16)。再比如,一个穷人用智慧解救了全城人,“然而那贫穷人的智慧被人藐视,他的话也无人听从”(9:15—16)。其次,他们的智慧不敌罪人的败坏:“智慧胜过打仗的兵器,但一个罪人,能败坏许多善事”(9:18);再次,“他们的智慧和愚昧相混杂,不能避免愚昧的污染,一点愚昧,也能败坏智慧和尊荣”(10:1)。
外邦人智慧作为应付工作和生活的技巧,难以从整体和长远的观点权衡利弊,趋利避害。传道者用三个事例教导外邦人如何超越狭隘和片面的利益观。第一例是广施粮食,如同把粮饼撒在水面上。[58]这样做或能得到受益人的回报,或能在将来不测灾祸降临时挽救更多人。
第二例教导从运气的偶然上升到收益的必然。农民虽然不知“行万事的神的作为”,不知气象,但知道不误农时,勤于撒种,“因为你不知道那一样兴旺:或是早撒的,或是晚撒的,或是两样都好”(11:6),最后总有收获。
第三例可说是《传道书》的高潮。传道者教导如何在有朽生活中达到不朽目标。虽然人生应当享受生活,但要人老体衰“日子必多”(8);年轻时可尽情享受生活,但“要知道,为这一切的事,神必审问你,所以你当从心中除掉愁烦,从肉体克去邪恶”(11:9);在人老体衰之前,“当记念造你的主”(12:1),以便在生命尽头“尘土仍归于地,灵仍归于赐灵的神”(7)。这是从外邦人智慧上升到天启智慧的过程。
传道者的听众是外邦人,所以《传道书》中的“智慧”一般指外邦人智慧。传道人最后对以色列人中的学生(“我儿”[59])说话,“智慧”的意义转到神赐的天启智慧。他说:“智慧人的言语好像是刺棍,会中之师的言语好像钉稳的钉子,都是一个牧者所赐”(12:11)。“智慧人”(chākhām)和“师”(ba(al)都指传道者。《传道书》的功能是“刺棍”,躯赶牲畜;而《箴言》、《雅歌》的功能是“钉稳的钉子”,坚固人心;两者都来自上帝(“牧者”)的智慧。
“传道者因有智慧,仍将知识教训众人;又默想,又考查,又陈说许多箴言”(12:9)。就是说,传道者是《箴言》作者,他用正面的告诫和教诲传授人生智慧。但是,“著书多,没有穷尽;读书多,身体疲倦”(12:12)。因而《传道书》用怀疑和否定方法,通过解构和超越外邦人智慧,坚定以色列人的天启智慧和信念:“总意就是敬畏神,谨守他的诫命,这是人所当尽的本分”(12:13)。
总而言之,传道人相信和宣传人的灵不朽、上帝审判等天启智慧,他虽然尚不知道死后复活和得救永生的道理,但他用死亡消解一切世俗价值,为新约时代彻底解构和完全超越外邦人智慧[60]作了必要准备和铺垫。《传道书》与圣经的默示协调一致,正典地位毋庸置疑。
【注释】
[1]《撒母耳记上》13:1的原文应是:“扫罗登基时[三十岁,作以色列王]四十年。作以色列王二年的时候”。[]内为遗漏文字。文字校勘的理由见R.F.Youngblood,1,2 Samuel,Expositor's Bible Commentary,vol.3,Grand Rapids:Zondervan,1992,pp.652-654.
[2]按阿基尔推算,以利之死(撒母耳记上4:18)发生在公元前1080年,大卫死于970年。G.L.Archer,The Chronology and Metrology of the Old Testament,Expositor's Bible Commentary,vol.1,Grand Rapids:Zondervan,1979,p.368.
[3]dāghôn或来自希伯来文dāgh(鱼),但更有可能是希腊文drakōn的音译。drakōn既是早期希腊神话中被英雄杀死的毒蛇(serpent),也是“天龙星座”(Draco)。非利士人崇拜的“大衮”极有可能是大蛇或天龙。因此以赛亚称非利士崇拜的偶像是“毒蛇(nāchāś)”所生的“火焰的飞龙(shārāp)”(以赛亚书14:29)。
[4]施米特:《政治的概念》,刘宗坤等译,上海人民出版社2004年版。
[5]J.Rawls,A Theory of Justice,Oxford Unversity Press,1971,pp.65,72-75.
[6]W.C.Kaiser,Toward an Old Testament Theology,Grand Rapids:Zondervan,1978,pp.64-66,123-124.
[7]福兰克弗特:《王权与神祇》上册,郭子林译,上海三联书店版2007年版,前言,第3,4页。
[8]施米特:《政治的概念》,刘宗坤等译,上海人民出版社,2004年版,第61页。
[9]第18,34,52,54,56,57,59,63,142首;第3首是叛乱时的流离诗,第7首的流离时间不能确定。
[10]S.R.Driver,Introduction to the Literature of the Old Testament;Mowinckel,vol.2.
[11]参阅丁道尔《旧约圣经注译·诗篇(上)》,台北:校园书房1995年版,第59—61页。
[12]约押的母亲是大卫姐姐洗鲁雅(历代志上2:16),所以大卫只咒诅约押“父家”。
[13]约柜在撒母耳时期放置“二十年”(撒母耳记上7:2),扫罗时期“四十年”(13:1),大卫从希伯仑到耶路撒冷至少有10年,共计70年。
[14]撒母耳记上23:6,撒母耳记下15:24—36,列王纪上2:26—27,历代志上15:11。
[15]W.T.Davison,A Dictoinary of the Bible,vol.4,University of Chicago Press,1962,p.148.
[16]W.Brueggemann,First and Second Samuel,Louisville:John Knox,1990,p.253.
[17]F.M.Cross,Canaanite Myth and Hebrew Epic,Harvard University Press,1973,p.252.
[18]R.P.Gordon,I and Ⅱ Samamuel,Philadelphia:Westminster,1964,p.235.
[19]J.Calvin,Commentary on the Book of Psalms,Grand Rapids:Eerdmans,1963,vol.1,p.xxxvii.
[20]卷一:第3—9,11—32,34—41首;卷二:第51—65,68—70首;卷三:第86首;卷四:第101,103首;卷五:第108—110,122,124,131,133,138—145首。
[21]除11首“流离诗”,另有第51和60首。
[22]R.J.Clifford,The Cosmic Mountain in Canaan and the Old Testament,Harvard University Press,1972,pp.48,68.
[23]J.H.Eaton,Kingship and the Psalms,Naperville:Allenson,1976,pp.199-202.
[24]M.Buber,On the Bible,New York:Schocken,1982,p.165.
[25]《新约》肯定第2首是大卫所作,《撒母耳记下》中的“大卫遗言”是第89首的缩写,第132首和标明归为大卫的第131和133首属于同一单元;第72首是所罗门代表大卫的祈祷诗。
[26]A.F.Kirkpatrick,The Book of Psalmen,Cambridge:The University Press,1902,p.lⅹⅹⅵ.
[27]J.Calvin,Commentary on the Book of Psalms,Grand Rapids:Eerdmans,1963,vol.1,pp.12,362.
[28]W.A.Van Gemeren,Psalms,Expositor's Bible Commentary,vpl.5,Grand Rapids:Zondervan,1991,pp.764-767.
[29]W.A.Van Gemeren,Psalms,p.767.
[30]参见M.Buber,On Zion:The History of an Idea,Syracuse:Syracuse University Press,1997.
[31]R.N.Whybray,The Succession Narrative,London:SCM,1968.
[32]R.H.Pfeiffer,Introduction to the Old Testament,New York:Harper,1948,p.357.
[33]七十子译本中“他必偿还羊羔四倍”译作“七倍”,反映了以七为整数的神学观念,马索拉本中的“四倍”真实地反映历史史实,代表大卫的四个儿子。
[34]Y.Aharoni,The Land of the Bible,Philodelphia:Westminster,1979,p.29.
[35]押沙龙的母亲是“基述王达买的女儿玛迦”(撒母耳记下3:3)。
[36]马索拉本作“四十年”是笔误,参见R.F.Youngblood,1,2 Samuel,Expositor's Bible Commentary,vol.3,Grand Rapids:Zondervan,1978,p.991,note 7.
[37]希罗多德:《历史》下册,6.112,王以铸译,商务印书馆2005年版,第449页。
[38]德瓦克斯引用撒母耳记下3:7,21:8和16:21—22等经文,说明占有先王侍妃表明新王得到“王位头衔”,见R.de Vaux,Ancient Israel,New York:McGraw-Hill,1961,pp.116-117.
[39]译自现代中文本1:16。
[40]C.Vriezen认为,耶和华给予特殊启示,神(El)给予普遍启示,见An Outline of Old Testament Theology,Oxford:Blackwell,1970,p.345.
[41]G.E.Bryce,A Legacy of Wisdom,Lewisburg,Penn.:Bocknell University Press,1979.
[42]B.Alster,The Instructions of Shuruppak,Copenhagen:Akademisk Forlag,1974.
[43]M.Lichtheim,ed.,Ancient Egyptian Literature,Berkeley University of California Press,1975.
[44]《丁道尔旧约圣经注译·箴言》,台北:校园书房1995年版,第11—17页。
[45]W.Brueggemann,Theology of the Old Testament,Minneapolis:Fortress Press,1977,pp.324—335.
[46]康德:《实践理性批判》,韩水法译,商务印书馆1999年版,第28页。
[47]康德:《实践理性批判》,韩水法译,商务印书馆1999年版,第36,38—39页。
[48]见D.Kindner,The Proverbs,Downers Grove:InterVarsity,1964,pp.31—56,“主题索引”.
[49]这句话表达的君王正当性,对照《撒母耳记上》15:22:“耶和华喜悦燔祭和平安祭,岂如喜悦人听从他的话呢?听命胜于献祭;顺从胜于公羊的脂油。”
[50]H.M.Pope,Song of Songs,Anchor Bible,Garden City,N.Y.:Doubleday,1977,p.17.
[51]H.M.Pope,Song of Songs,Anchor Bible,pp.130-131.
[52]D.F.Kinlaw,Song of Songs,Expositor's Bible Commentary,vol.5,Grand Rapids:Zondervan,1991,p.1203.
[53]《路加福音》1:41—42:“伊利莎白被圣灵充满,高声喊着说:“你在妇女中是有福的,你所怀的胎也是有福的。”
[54]《启示录》19:6—7:“‘哈利路亚!因为主我们的神,全能者作王了。’我们要欢喜快乐,将荣耀归给他。因为羔羊婚娶的时候到了,新妇也自己预备好了。”
[55]T.Longman Ⅲ,The Book of Ecclesiastes,Grand Rapids:B.Eerdmans,1998,pp.27-28.
[56]Ibid,p.21.
[57]和合本译为“所遭遇的”,英文标准版(ESV)译为“what happens to”,新标准版(NRSV)译为“fate”。
[58]“水面”是双关语:一方面比喻煎饼薄如水面,另一方面比喻施舍面广大。
[59]圣经“智慧文学”一般以“父子”表示“师生”关系,如“我儿,要听你父亲的训诲”(箴言1:8),见A.P.Ross,Proverbs,Expositor's Bible Commentary,vol.5,Grand Rapids:Zondervan,1991,p.907.
[60]《哥林多前书》1:20:“智慧人在哪里?文士在哪里?这世上的辩士在哪里?神岂不是叫这世上的智慧变成愚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