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祭司时代

第五章 祭司时代

“律法书”记载了上帝的应许,以及为实现应许之目的而拣选以色列人的过程。希伯来圣经的“前期先知书”与七十子圣经的“历史书”分别结束于《列王纪》和《历代志》。两者不同的排列表明以色列王国的不同结局:前者结束于大卫王朝的最后传人约雅斤仰仗“巴比伦王以未米罗达”(意思是“邪恶之神”)的“恩言”苟活偷生(列王纪25:27—30),如桑德尔所说,“从《创世记》开始的故事结束于彻底失败和屈服”;而七十子圣经的《历代志》结束于“上帝的仆人”波斯王居鲁士对以色列人的祝福:“愿耶和华他的神与他同在”(36:23)。基督教的《旧约》采用七十子圣经的排列,“在基督教圣经中,人们可以读出脱离灾难的意味,犹太教圣经却并非如此”。[1]

被掳巴比伦是以色列史上最为耻辱的灾难,但上帝以令人不可思议的方式,开始实现他“赐福万国”的应许。上帝召唤亚伯兰到迦南伊始就作出“地上的万族都要因你得福”(创世记12:3)的应许,上帝拣选以色列人出埃及、与他们立约、赐予他们迦南地作产业,是给予以色列人的特殊恩典,外邦并没有因此得福;上帝应许大卫子孙的王国,非但没有成为榜样和明灯,反倒效仿外邦偶像,蒙受耻辱和灾难。但在以色列人遭受上帝惩罚而亡国被掳的时候,上帝却通过以色列人赐福万国。被掳以后的以色列史由两类事件构成:一是被掳之民在所在列国,显示惟一真神的威严、荣耀和公正;二是犹大人回归耶路撒冷,建立第二圣殿,祈祷认罪,获得新生之希望。

七十子圣经与希伯来圣经另一不同之处在于强调个人责任意识。《列王纪》追究以色列民族国家的集体责任,如说犹大国灭亡是“因玛拿西所犯的一切罪……耶和华决不肯赦免”(列王纪下24:3—4)。而《历代志》却强调个人悔罪得宽恕,如说玛拿西“祈祷耶和华,耶和华就允准他的祈求,垂听他的祷告”(历代志下33:13,18—19)。七十子圣经在“历史书”与“先知书”之间插入“诗歌”,其中充满着个人向上帝所作的祈祷和悔罪、赞美和申诉。“诗歌”中个人直接面对上帝的责任意识,与“先知书”中闪烁的个人责任意识[如“各人必因自己的罪死亡”(耶利米书31:30),“义人的善果必归自己,恶人的恶报也必归自己”(以西结书18:20),等等]相呼应,显明了“上帝的仆人”的完善个性(以赛亚书43—44章)。反观希伯来圣经,缺乏个人责任意识的中介,即使谴责、惩罚君王和领袖个人,也是因为他们代表了以色列群体的集体罪责;后期先知书传达的耶路撒冷复兴的希望,很容易被理解为以色列民族的复兴,弥赛亚被理解为带领民族复兴的军事、政治领袖。

被掳后事件的实施者、记录者及其拯救意义的阐发者属于旧约的祭司传统。如果说“底本说”有什么积极意义的话,那就是发现《旧约》中与祭司传统有关系的文本是被掳后的产物,仅此而已。但圣经批评者把“P底本”散布在几乎所有的经文之中,由此进一步推论旧约全书直到第二圣殿建成之后,甚至公元前2世纪才成书,主要反映犹太教的观念,等等,那就是以偏概全了。

按照圣经历史的解释原则,圣经启示固然与人的接受方式和语言表达相关,但不能归结为人的宗教观念。正如被掳前的以色列史不能被还原为世俗王国的历史,被掳后的历史也不是犹太教的形成史。如果说以色列王国分裂时期是先知时代,那么被掳和被掳后时期就是祭司时代。所谓祭司时代,有下列三个特点:

第一,祭司时代的犹大人由祭司阶层领导;这个阶层领导人民悔改认罪,恢复律法规矩,实行宗教改革,改变犹大人日常生活方式。

第二,祭司阶层保持自大卫时代形成的传统,以圣殿为中心,与大卫王室有密切关系,祭司时代吸收先知时代的预言,宣扬弥赛亚到来和锡安复兴的理想。

第三,祭司时代的文士的身份是祭司,他们对圣经的保存、注解和宣讲有特殊兴趣,并撰写新的经文。祭司时代的作品不是破碎、分散的“底本”,而是独立的篇章。被收入正典的经文有:《历代志》,《诗篇》中的“集体哀歌”,《但以理书》,《哈该书》,《撒迦利亚书》,《玛拉基书》,《以斯拉记》,《尼希米记》和《以斯帖记》。其余经文或收入《圣经》“次经”,或作为犹太教的拉比文献流传。一般认为,《历代志》是以斯拉所作,而《以斯拉记》和《尼希米记》是同一本书的上下篇。[2]哈该、撒迦利亚和玛拉基的著作被列入先知书,他们的出身、经历和阐述主题都与祭司阶层的信仰和崇拜行为方式有关;《但以理书》在希伯来圣经中属于“智慧书”范畴,但以理按智慧说出的预言,可谓祭司时代的大事记。

圣经中的祭司时代从第一次被掳的公元前605年到尼希米改革后的公元前430年代,此后到耶稣诞生的两约时期主要事件也记录在这一时代先知的预言之中;因此,广义的祭司时代截止于新约时代的开始。在祭司时代,以色列史过渡到犹太教。犹太教不可避免地带有《旧约》祭司传统的烙印,但犹太教在两约时期又形成了与旧约祭司传统有别的新传统;犹太教的祭司阶层(撒都该人)和文士阶层(法利赛人)不同于旧约时代的祭司阶层。但不能否认这两个时代的祭司和文士有密切联系。以色列人在血缘上是犹太人的祖先;而犹太教是耶稣传福音的历史背景和群众基础,借助犹太教的媒介,耶稣实现了天下万国因亚伯拉罕子孙而得福的应许。本章按照祭司时代经文中的历史事实和启示,说明祭司时代在旧约和新约这两个时代之间的媒介和过渡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