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王纪》、《历代志》和先知书作者考
希伯来圣经与《旧约》的分类目次和分类有所不同,如下图所示。[4]
希伯来圣经的分类法与经文的作家所属不同群体有关。祭司、智慧人和先知是以色列社会的知识分子,如《耶利米书》,“我们有祭司讲律法,智慧人设谋略,先知说预言,都不能断绝”(18:18)。希伯来圣经把先知作者的经文归于先知书,先知书的“前期”和“后期”不完全是时间的先后,而是按风格上的区分:“前期”风格接近于律法书在历史叙事中表达启示的方式,而“后期”先知专门表达默示的作品是王国分裂时期新的创作。希伯来圣经把祭司作者和智慧者的作品归于一类,可能是为了表明两者的智慧与先知得到的默示有所不同。
《旧约》的分类不强调先知作者、祭司作者和智慧人的区分。这三类作者都受到圣灵默示,所不同的是,有些先知作者和祭司作者按照以色列史的时间顺序表达默示,他们的作品归为历史书;而先知书和智慧书没有明显的历史叙事,最多只是在标题中简要交代历史背景。智慧书和先知书都借助诗歌、寓言和格言等文学方式表达启示或智慧,差别在于,先知书表达耶和华在历史的某一时刻所说的话,而智慧书一般不直接传达耶和华的话,而用作者自己的话表达接受和理解的启示或智慧。智慧书的作者不限所罗门代表的智慧人,也可以是先知(如大卫和约伯)或祭司。反之亦然,先知书的作者也可以是智慧人(如但以理)和祭司(如哈该,撒迦利亚)。
大卫王国专设“史官”(撒母耳记下8:16),后来历代君王都有“书记”(列王纪上12:10—下25:19),他们对朝廷的历史有详细记载。历史书提到同时代的宫廷史家的著作至少有四种:大卫王记(历代志上27:24),所罗门记(列王纪上11:41),犹大列王记(列王纪上14:29—下24:5等15处,历代志下27:7—36:8等3处),以色列诸王记(列王纪上14:19—下15:31等18处,历代志上9:1—下36:8等17处)。但是,历史书的先知作者和祭司作者不是专门的历史学家,他们只是利用宫廷史家记录中的某些材料,与启示无关的历史记载,只用“其余的事……都写在犹大(或以色列)列王记上”这样的句式一笔带过。这样的句式提醒读者,历史书不是一般的历史著作,历史书作者熟悉并有选择地引用同时代历史著作见证启示,验证预言。
《列王纪》中说所罗门征用迦南人做苦工“直到今日”(列王纪上9:21),两个王国的分裂“直到今日”(12:19),耶户拆毁了巴力庙当厕所“直到今日”(下10:27),以色列国灭亡后的情景“直到今日”(列王纪下17:23,41)。这些不同的截止期提示《列王纪》不是某一个时期作品。《列王纪》结束于“犹大王约雅斤被掳后三十七年”即公元前561年,而且全书中没有未来返回耶路撒冷的提示,表示该书最后成书于被掳期间。《历代志》参照和引证两个王国的宫廷史直至亡国,结束于居鲁士的诏文,表明该书写作于被掳之后。
我们肯定两书最后成书于被掳期间和被掳之后,并不意味承认它们的作者是同时期的“申命史家”。首先,正如我们在分析《撒母耳记》与《申命记》的差异时所表明的那样,王国时代和摩西时代的上帝与以色列人的合约关系,这两个时代的先知启示或智慧,以及社会结构,存在着不可归约的差异。其次,《列王纪》和《历代志》虽然记载数百年前的历史,但依据的史料来自过去的宫廷史记录,因此有很高的可信度和可靠性。最后,也是最重要的是,两书作者选择、编排和评述这些史料依据一定的启示,这些启示或是作者写作时收到的默示,但更为可靠的依据是分裂时代流传下来的先知书,以及先知熟悉的律法书。
先知书作者记载当下受到耶和华的默示,没有证据可以证明这些书是后人的伪托或伪造。摩西下达严厉禁令:“若有先知擅敢托我的名说我所未曾吩咐他说的话,或是奉别神的名说话,那先知就必治死”(申命记18:20);又提出区别假先知的方法:“先知托耶和华的名说话,所说的若不成就,也无效验,这就是耶和华所未曾吩咐的,是那先知擅自说的,你不要怕他”(22)。在摩西开创的先知传统和伴随王国兴起的先知运动中,伪托、伪造先知作品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即使一时得逞,伪先知作品也不能流传,更不用说被当作正典保留在圣经当中了。
先知书作者的生活年代或被历史书所记录,或在先知书中明白交代或有所暗示,或与历史书的年代或时代相对应。尽管有圣经批评者的怀疑和否定,我们可以肯定大多数先知书作者生活在公元前8至6世纪,先知书在被掳之前已经流行。
在先知书之前,《列王纪》的先知作者按照《撒母耳记》中“大卫之约”的启示,分期写作《列王纪上》和《列王纪下》前14章的历史。先知书问世之后,历史书作者自觉接受其影响,续写《列王纪下》后11章。被掳之后,《历代志》的祭司作者,按照先知书和律法书,以大卫王国为重点,强调、补充和完善《列王纪》的历史记载。虽然《列王纪》和《历代志》的作者分属先知和祭司传统,但由于指导他们的先知书和律法书一脉相承,又因为共同的默示的作用,两书记载的以色列史真实可靠,相互对应,并与拯救史的启示彼此验证。因此,我们需要把历史书和先知书参照对观,同时理解两者的启示意义和历史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