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比伦宫廷中的神迹

3.巴比伦宫廷中的神迹

以赛亚之后,耶和华不再在以色列人中行拯救的神迹,因为他已弃绝犹大和耶路撒冷,以致诗人悲痛地呼叫:“耶和华啊,你为何丢弃我?为何掩面不顾我?”(88:14)但是,耶和华用曲折的方式眷顾被掳的以色列人,他在外邦帝国宫廷显示神迹,震慑、折服帝王,致使外邦统治者不得不善待被掳的以色列人。被掳时期的作品中,只有《但以理书》中有上帝行神迹的历史记录。但以理和他的三个朋友是敬畏耶和华的“剩余之民”的代表,他们既是神迹的被救者,也是神迹的见证人。

(1)火窑中的拯救

按常人的评价,尼布甲尼撒统一中东、建造巴比伦大城是丰功伟绩。从圣经角度看,他的成功背后的原因是,他是上帝招来的仆人(耶利米书25:9,27:6,43:10)。但他却把功绩归于自己,狂妄自大。尼布甲尼撒在事业巅峰之际,在巴比伦城外的“杜拉平原”为自己建造高达47米的巨大金像。中东历史上没有帝王在生前为自己树像的先例,尼布甲尼撒可能误解他的梦中得到“你就是那金头”(2:38)的喻言,塑造金像以自我神化。金像的开光仪式更是偶像的狂欢。尼布甲尼撒召集帝国全体官员“总督、钦差、巡抚、臬司、藩司、谋士、法官和各省的官员”(3:2)到齐恭候,“角、笛、琵琶、琴、瑟、笙和各样乐器”(5)大作齐鸣,官员们匍匐崇拜,“各方、各国、各族的人民”在外地也要“俯伏敬拜”(7),如不从命,就要被投入火窑烧死。

但以理和他的朋友们忠于职守,但崇拜帝王之像触犯了不得崇拜偶像的底线,他们无论如何不能妥协。沙得拉、米煞、亚伯尼歌三人被“几个迦勒底人”告发(3:8)。尼布甲尼撒大怒,下令把他们投入加温七倍的火窑,温度如此之高,连把这三人扔进火窑口的“壮士”也被烧灼致死。尼布甲尼撒透过观察孔,看到烈火中第四人“游行”,“相貌好像神子”(3:25)。他于是确定这三人得到他们的神的护卫,高喊请这三个“至高神的仆人”出来(26),“沙得拉、米煞、亚伯尼歌就从火中出来了”(26),毫发未损。尼布甲尼撒下令全国,凡有“谤渎沙得拉、米煞、亚伯尼歌之神的,必被凌迟,他的房屋必成粪堆,因为没有别神能这样施行拯救”(29)。

火窑中的拯救是《旧约》中罕见的“超自然神迹”,违背人所知道的自然规律。从这一神迹的效果来看,被控告的“犹大人”上升到国人不能冒犯的“至高神的仆人”,意味着被掳以色列人拒绝崇拜偶像的信仰自由得到保障,这是拯救史的必要环节。后人可以按照“合理的就是现实的”原理相信超自然神迹的合理性。从事件描述的细节看,官职和乐器的名称和火窑酷刑的存在,符合或至少不违背已知的历史事实。[21]反之,“编造想象”说很难解释这些细节的历史性。

(2)尼布甲尼撒的结局

尼布甲尼撒不顾第一次梦中“金、银、铜、铁、泥都一同砸得粉碎”(2:35)的警告,反倒自造金像,实属个人崇拜、自我神化的癫狂。在其精神完全崩溃的前夕,上帝第二次在梦中警告尼布甲尼撒。但以理解析梦中信息:“高得顶天”的树(4:20)象征他的权势,“守望者”是耶和华的先知;“田野的走兽住在其下”,相当于耶利米所说上帝“将田野的走兽给他使用”(耶利米书27:6,28:14);“这树砍伐毁坏”和他“与地上的兽一同吃草”(23),相当于以赛亚关于巴比伦的预言:“豺狼必在她宫中呼号,野狗必在他华美殿内吼叫”(以赛亚书13:22)。最后,上帝要挽救尼布甲尼撒,他“被赶出离开人子(和合本译作‘世人’)”,“经过七期”,“等你知道至高者在人的国中掌权”(25),将恢复健康。

尼布甲尼撒等了12个月,未见变化,遂无视上帝警告,夸口大巴比伦是“我用大能大力建为京都,要显我威严的荣耀”(30)。话即说出,梦中启示就应验在他身上。他变成疯子,在露天过着野兽般生活。7年后病愈,这个不可一世的君王终于低下高傲的头,“称颂至高者,赞美尊敬活到永远的神”(34),“赞美、尊崇、恭敬天上的王”(37)。“永远的神”即但以理称颂的“从亘古直到永远”的上帝(2:20)。“永远的神”在圣经中仅适用于耶和华,“天上的王”即但以理向他宣扬的“天上的神”(ělōhê hashshāmāyim或亚兰文ělāhshěmayyā)。这名称在被掳后经文中出现22次,均指惟一上帝耶和华。尼布甲尼撒用这些尊称赞扬上帝,表明他最后知道以色列圣者是惟一真神。

尼布甲尼撒发疯和病愈后称颂上帝的记载,虽然离奇,但可理解。巴比伦帝国编年史于尼布甲尼撒十一年即公元前584年中断,直接跳到那波尼达继位的555年。这或可用巴比伦人隐瞒他们羞于承认事实来解释。尼布甲尼撒的疯病症状与医学上的“狂狼症”符合。优西比乌和约瑟夫引用公元前四世纪野史中关于尼布甲尼撒发疯的记载,作为《但以理书》的旁证。[22]尼布甲尼撒称颂上帝的记载(4:34—37),与死海古卷中发现的“那波尼达祷告”相似,这是犹太教拉比模仿《但以理书》的作品,而不是相反[23];正如次经是正典的模仿,而不是相反。这个道理与中东神话文学是圣经启示的蜕变而不是相反的道理一样。

(3)上帝的手指

《但以理书》记载“伯沙撒王为他的一千大臣设摆盛筵”(5:1)。古代史学著作记录的新巴比伦王国的最后君王是那波尼达(Nabonidus,555—539 BC),而无伯沙撒王的名号。圣经批评者企图以此证伪《但以理书》记载的历史真实性。20世纪初发现的一块文字泥版,记载了那波尼达十二年(543 BC)与儿子伯沙撒的共同誓言,证实巴比伦末代帝王是父子共同执政。[24]看来,公元前6世纪的《但以理书》比公元前5世纪希罗多德的《历史》更熟悉巴比伦历史。

在居鲁士率领波斯大军压境之际,伯沙撒王依然过着醉生梦死的生活。他在亡国之夜大宴群臣,固然是个人的昏庸,但上帝不能容忍的是,筵宴上使用从耶路撒冷圣殿掠夺来的“金银器皿”(5:2)。尼布甲尼撒把这些器皿供之于神庙,存放在库房(1:2),尚不敢用作酒器。伯沙撒王和大臣、皇后、妃嫔一面“用这器皿饮酒”,一面却“赞美金、银、铜、铁、木、石所造的神”(5:4)。上帝岂能容忍亵渎圣殿的神器,于是偶像的筵宴上出现怪异现象:“忽有人的指头显出,在王宫与灯台相对的粉墙上写字”(5:5)。字形如下第一行所示。[25]

“巴比伦所有哲人”都不认得这些字,但以理被请来破解了上帝之谜。这些从右到左读的文字是亚兰文:“弥尼”(měn,记数)表示“神已经数算你国的年日到此完毕”;“提客勒”(těqēl,衡量)表示“你被称在天平里,显出你的亏欠”;“乌法珥新(ûpharsîn,一半)”表示“毗勒斯”(pěrēs,分裂),表示“你的国分裂,归与玛代人和波斯人(pārās)”(5:26—28)。

果然,“当夜,迦勒底王伯沙撒被杀。玛代人大流士年六十二岁,取了迦勒底国”(5:30—31)。希罗多德在《历史》中描述了巴比伦城墙固若金汤,居鲁士顺着幼发拉底河枯水河道进入城内,而“城区中部的居民根本不晓得这件事件(由于那时他们正在举行祝祭),而在继续纵情地跳舞,寻欢作乐”[26]。希罗多德不知道巴比伦人何以如此疏忽大意,《但以理书》告诉我们,这是偶像崇拜者“竟向天上的主自高”(5:23)的“祝祭”得到的现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