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大唐三藏圣教序》及《皇太子臣治述圣记》

一、关于《大唐三藏圣教序》及《皇太子臣治述圣记》

敦煌遗书P.2323 卷首所存失题序文,实为唐太宗李世民撰《大唐三藏圣教序》的后半部分。据佛教史籍记载,李世民《大唐三藏圣教序》及李治《述圣记》专为玄奘法师译经而写,均撰述并宣读于贞观廿二年(648)六月。《佛祖历代通载》卷第十一等佛教史籍均有详细记载,《全唐文》也收录此序、记。按当时的规定,《大唐三藏圣教序》和《皇太子臣治述圣记》当时都规定要抄写在经文之前,P.2323 即是如此,而且抄写时间上距撰述时间仅三月有馀。

敦煌遗书中除本卷外,尚有S.343、S.4612 号、P.2780、P.3127 号抄写此二序,但这几卷都沒有抄写于经文之前(或因后来人为将序文与经文分开亦不得而知),其中S.4612为一废弃本,卷中有“兌”字;S.343 混杂于一些佛事活动的应用文书中,时代较晚。但这些写本在文献校勘方面还是有一定的价值意义。

鉴于P.2323《大唐三藏圣教序》和《皇太子臣治述圣记》的抄写时间距其撰述和颁布的时间极近,可能是其最早或最原始的形态,与现存各类传世本有一定程度的差异,兹将现存內容移录如下:[1]

(前缺)广彼前闻;截伪续真,开兹后学。是以翘心净土,往游西域,乘危远迈,仗策孤征;积雪晨飞,途闲失地,惊沙夕起,空外迷天。万里山川,泼烟霞而进影;百重寒暑,蹑霜露而前踪。诚重劳轻,求深愿达;周游西宇,十有七年。穷历道邦,询求正教。双林八水,味道餐风;鹿苑鹫峰,瞻奇仰异。承至言于先圣,受真教于上贤;探赜妙门,精穷奥义。一乘五律之道,驰骤于心田;八藏三箧之文,波腾于口海。爰自所历之国,总将三藏要文,凡六百五十七部,译布中夏,宣扬胜业。引慈云于西极,注法雨于东垂;圣教阙而复全,苍生罪而还福。湿火宅之乾焰,共拔迷途;朗爱水之昏波,同臻彼岸。是知恶因业坠,善以缘升;升坠之端,唯人所讬。譬夫桂生高岭,云露方得泫其华;莲出绿波,飞尘不能汙其叶。非莲性自洁,而桂质本贞。良由所附者高,则微物不能累,所凭者淨,则浊类不能沾。夫以卉木无知,犹资善而成善;况乎人伦有识,不缘庆而求庆。方冀兹经流施,将日月而无穷;斯福遐敷。与乾坤而永大。

尔后接抄的《皇太子臣治述圣记》为全文:

皇太子臣治述 圣记

夫显扬正教,非智无以广其文;崇阐微言,非贤莫能定其旨。盖真如圣教者,诸法之玄宗,众经之轨躅也。综括宏远,奥旨遐深。极空有之精微,体生灭之机要。词茂道旷,寻之者不究其源;文显义幽,履之者莫测其际。故知圣慈所被,业无善而不臻;妙化所敷,缘无恶而不翦。开法网之网纪,弘六度之正教,拯群有之涂炭,启三藏之秘扃。是以名无翼而长飞,道无根而永固。道名流庆,历遂古而镇常;赴感应身,经尘劫而不朽。晨钟夕梵,交二音于鹫峰;慧日法流,转只轮于鹿苑。排空宝盖,接翔云而共飞;庄野春林,与天花而合彩。伏惟 皇帝陛下,上玄资福,垂拱而治八荒;德被黔黎,敛衽而朝万国。恩加朽骨,石室归贝叶之文;泽及昆虫,金匮流梵说之偈。遂使阿耨达水,通神甸之八川;耆闍崛山,接嵩华之翠岭。窃以法性凝寂,靡归心而不通;智地玄奥,感恳诚而遂显。岂谓重昏之夜,烛慧炬之光;火宅之朝,降法雨之泽。于是百川异流,同会于海;万区分义,总成乎实。岂与汤武校其优劣。尧舜比其圣德者哉!玄奘法师者,夙怀聪令,立志夷简,神清龆龀之年,体拔浮华之世。凝情定室,匿跡幽严;棲息三禅,巡游十地。超六尘之境,独步迦维;会一乘之旨,随机化物。以中华之无质,寻印度之真文,远涉恒河,终斯满字;频登雪岭,更获半珠。问道往还,十有七载;备通释典,利物为心。以贞观十九年二月六日,奉 勅于弘福寺翻译圣教要文,凡六百五十七部。引大海之法流,洗尘劳而不竭;传智灯之长焰,皎幽暗而恒明。自非久植胜缘,何以显扬斯旨?所谓法相常住,齐三光之明;我皇福臻,同二仪之固。伏见御制众经论序,照古腾今,理含金石之声。文抱风云之润。治辄以轻尘足岳,坠露添流,略举大纲,以为斯记。

《大唐三藏圣教序》和《皇太子臣治述圣记》又是唐代御制经序中最早的两件,李世民《三藏圣教序》及李治《述圣记》均撰述并宣读于贞观廿二年(648)六月,而敦煌此本抄写于同年十月一日;同时敦煌本是杜行早年的书体,抄写时间上距皇帝制序的时间仅三个多月,所以是真正的贞观初版单行本(详下节)。又有题记为我们提供了杜行、辩机等名人的一些历史信息,至为重要。如杜行,《开元释教录》卷九记载为唐代译经居士,京兆人。主要活动于仪凤年中(676—679)任朝散郎行鸿胪寺典客署令,通晓各国语言,兼善文藻,尤精天竺语书;时有罽宾国僧佛陀波利携梵经来奉献,帝诏令行翻译,于仪凤四年正月译出《佛顶尊胜陀罗尼经》一卷。其余事迹及生卒年均不详。P.2323 记他笔受时为贞观二十二年,早于仪凤译经三十多年,是杜青年时期的活动记载,加上和玄奘的关系,特别引人注意。从字体上看,P.2323 不像是成熟的写经生或书法家所书,更像一位年轻书手所写,很可能就是当时杜行亲笔写的那一卷。

如果说《大唐三藏圣教序》和《述圣记》最权威的抄本,可能还排不上敦煌诸写本,应该是褚遂良书《大唐三藏圣教序》与《大唐皇帝述三藏圣教序记》(即《皇太子述圣记》)。《大唐大慈恩寺三藏法师传》卷第七:

三年春三月,法师欲于寺端门之阳造石浮图,安置西域所将经像,其意恐人代不常,经本散失,兼防火难。浮图量高三十丈,拟显大国之崇基,为释迦之故迹。……塔有五级,并相轮、露盘,凡高一百八十尺。……南面有两碑,载二圣《三藏圣教序》、《记》,其书即尚书右仆射河南公褚遂良之笔也。[2]

现存褚遂良书、万文韶刻二序之二石,位于陕西西安市南郊慈恩寺大雁塔底层,分立塔门之东、西龛各一。东龛內《圣教序》碑,书写行次从右排向左;西龛內为《述圣记》碑,书写行次从左排向右。两碑对称,又称《雁塔圣教序》或《慈恩寺圣教序》。《圣教序》隶书题额,21 行,行42 字,共821 字,文左行,褚遂良的官名为中书令,写年月日,前者为永徽四年(653)岁次癸丑十月己卯朔十五日癸巳;《述圣记》篆书题额,20 行,行40 字,共642 字,文右行,褚遂良的官名为尚书右仆射;题书写年月日为永徽四年岁次癸丑十二月戊寅朔十日丁亥;前后相差不足两个月;这个时间都上距贞观廿二年六月制序五年之久。但褚遂良书与P2323 贞观抄本保存部分相校,无一差别;褚遂良为唐代名臣和大书法家,所抄两序自然应该是正本;而敦煌贞观本的抄写时间为颁布当年,即廿二年十月,为初抄本。褚本19年后,有咸亨三年(672)沙门怀仁从王羲之书法中集字刻制成碑文,称《唐集右军圣教序并记》,或《怀仁集王羲之书圣教序》,并兼收其他内容,兹不赘。

李世民《三藏圣教序》及李治《述圣记》,开唐代帝王帝后们“御制经序”之先河。贞观时代,以李世民为首的唐朝统治者们并不是太认可佛教和高僧;也就是因为玄奘法师的魅力让他们折服,佛教从此在唐代得到很好的发展。太后、帝王们先后为译经大师们作序,“御制经序”遂成为唐代佛教史上亮丽的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