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难而进、勇往直前的精神
玄奘在去印度的路途中历尽了人类所能遇到的种种自然和人为的灾难。他跋涉过世界上最荒凉的塔克拉玛干炎热沙漠(塔里木),在流沙八百里内,上无飞鸟,下无走兽,磷火飘忽,烂若繁星,但他孑然一身,望着聚骨马粪前进。关于这一点,《三藏法师传》有如下记载:
卷一
胡公因说:“西路险恶,沙河阻远,鬼魅热风,过无达者。徒侣众多,犹数迷失,况师单独,如何可行?愿自斟量,勿轻身命。”法师报曰:“贫道为求大法,发趣西方,若不至婆罗门国,终不东归。纵死中途,非所悔也。”
自是孑然孤游沙漠矣,唯望骨聚马粪等渐进。顷间忽有军众数百队满沙碛间,乍行乍止,皆裘褐驼马之像及旌旗槊纛之形,易貌移质,倏忽千变,遥瞻极著,渐近而微。法师初睹,谓为贼众;渐近见灭,乃知妖鬼。又闻空中声言:“勿怖,勿怖!”由此稍安。经八十余里,见第一烽。
(校尉王祥)仍言:“西路艰远,师终不达……”法师对曰:“……然恨佛化,经有不周,义有所阙,故无贪性命,不惮艰危,誓往西方遵求遗法。檀越不相励勉,专劝退还,岂谓同厌尘劳,共树涅槃之因也?必欲拘留,任即刑罚,奘终不东移一步以负先心。”
(王伯陇)云:“……从是已去,即莫贺延碛,长八百余里,古曰沙河,上无飞鸟,下无走兽,复无水草。”是时顾影唯一,但念观音菩萨及《般若心经》。初法师在蜀,见一病人,身疮臭秽,衣服破污,慜将向寺施与衣服饮食之直。病者惭愧,乃授法师此经,因常诵习。至沙河间,逢诸恶鬼,奇状异类,绕人前后,虽念观音不能令去,及诵此经,发声皆散,在危获济,实所凭焉。
时行百余里,失道,觅野马泉不得。下水欲饮,袋重,失手覆之,千里行资一朝斯罄。又失路,盘回不知所趣,乃欲东归还第四烽。行十余里,自念:“我先发愿,若不至天竺终不东归一步,今何故来?宁可就西而死,岂归东而生!”于是旋辔,专念观音,西北而进。是时四顾茫然,人鸟俱绝。夜则妖魑举火,烂若繁星,昼则惊风拥沙,散如时雨。……此等危难,百千不能备序。
卷二
又西北入大碛,无水草,望遗骨而进五百余里,至飒秣建国(唐言康国)。
玄奘还翻越了终年积雪的帕米尔高原、白雪坚冰的喀喇昆仑山脉和热海(吉尔吉斯伊塞克湖)。
《三藏法师传》卷二有如下记载:
东南入大雪山,行六百余里,出睹货罗境,入梵衍那国。国东西二千余里,在雪山中。涂路艰危,倍于凌碛之地,凝云飞雪,曾不暂霁。或逢尤甚之处,则平途数丈。故宋王称西方之难,增冰峨峨,飞雪千里,即此也。嗟乎,若不为众生求无上正法者,宁有禀父母遗体而游此哉!昔王遵登九折之坂,自云:“我为汉室忠臣。”法师今涉雪岭求经,亦可谓如来真子矣。
玄奘就是有了知难而进、勇往直前的精神才克服这些难关的。
再看日僧圆仁,其曾先后两次渡唐失败,最终于承和五年(838)7月2日登陆扬州。圆仁渡唐其实非常的危险,此时生活的时代从日本来唐的线路是,从博多出发,经过五岛列岛,然后直接横渡东海,到达长江沿岸一线。此航线危险性极高,几乎每次渡海都会有人员遇难。圆仁首次渡唐是承和三年(836)5月,当时四艘船同时出发。[1]但不幸遇到大风暴雨,第1、第2、第4 船损毁严重,第3 艘船遭遇海难。第3 艘船的140 余名成员当中,仅有28 名生存者。[2]真言宗的真济和真然就是其中的生存者。真济等在《续日本后纪》中描绘了当时海难的情景:
柁折棚落,潮溢人溺。船头已下百四余人,任波漂荡。爰船头判官-丹墀-文雄议云:“我等空渴死船上。不如坏船作筏,各乘觅水。”录事已下,争放取舶板,造桴各去。自外无复所言。[3]
真济和真然由于遭此大难而生恐惧之心,放弃了入唐求法。圆仁虽然不在第3 艘船上,但也经历了九死一生,他却知难而进、勇往直前,在承和四年(837)3月再次踏上了渡唐求法之路(这次出发的船只有三艘,因第3 艘已经损毁),此次渡唐最终又因遭遇风暴而失败。在一年后的6月,圆仁一行第3 次渡唐,虽也经历了风暴但最终于7月成功踏上了唐土。如果没有知难而进、勇往直前的精神,圆仁就会和真言宗的真济和真然等一样知难而退了。[4]
圆仁到唐后,向当地官员提出到天台山求法的申请,但唐朝政府并没有同意发给他去天台山学修的签证。在回国途中,圆仁离船登岸,选择非法滞留在中国,这需要多大的勇气。在经受了诸多考验后,圆仁最终获得了唐政府发的通关证。
另外,圆仁在唐求法巡礼期间,足迹遍及江苏、山东、河北、河南、山西、陕西等地,一路上可谓历尽艰辛。如《行记》中记载他“终日上山入谷,蹋泥水,辛苦无极。”“遂出荼一斤,买得酱菜,不堪吃。”这些艰难困苦是我们常人难以忍受的。除了在衣食住行方面异常艰苦外,圆仁还需克服学习过程中的“两难”,即学梵文、汉文难和得经书难。如果没有知难而进、勇往直前的精神,圆仁是无法克服这些困难的。在求法途中,可以说圆仁也充分践行了大乘菩萨“难行能行,难忍能忍”的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