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译场看玄奘的政治态度
大慈恩寺从建寺到落成的主要参与者,依据众多文献记载,可以得知有如下人物:玄奘、李治和李世民。下文对此逐一进行探讨。
玄奘贞观十九年归国时,最初中意的译经场所是少林寺。《释氏稽古略》中说:“师因奏西域所护梵本、经论六百五十七部,乞就洛阳嵩山少林寺,为国宣译。”[10]太宗出于政治因素考虑,劝他还俗失败后,并未准许玄奘离开[11],将其留在弘福寺翻译。[12]这一事件在《续高僧传》卷4 也有类似记载,太宗说:“其处虽小,禅院虚静,可为翻译”。[13]三年之后,太子李治建立大慈恩寺,邀请玄奘法师入住。玄奘对大慈恩寺的建立是否有推动作用?这个问题可从弘福寺是否适合译经入手,考察其条件,确定玄奘有无寻找建新译场的必要。
据《佛祖统记》、《四分律行事钞简正记》记载,弘福寺是太宗在贞观八年,为其母穆太后追福所建。[14]弘福寺作为皇家寺院,也并非如上文所说其处虽小,在文献资料中,弘福寺至少有几件大事值得注意。
首先《佛祖统记》卷39 记载寺成之日,太宗亲自为佛开眼,玄奘法师以此事为契机,请太宗为新译经做序。[15]此事说明弘福寺在太宗的心里占有重要位置,否则他不会以帝王之尊亲自为佛开眼。《全唐文》卷10 中还收有李世民所写《弘福寺施斋愿文》一篇,依内容推断,即寺院落成后施斋所写。[16]
其次是《唐大诏令集》卷113 记载贞观十五年,太宗下诏令道在佛前[17],引起僧众不满。五月,太宗亲临弘福寺向道懿等人解释“尊祖重亲,有生之大本,故先老子,以别亲疎之序,非不留心于佛也。”同时又布施寺院别造经寮。[18]皇帝下诏令之后,亲自前往寺院解释,除了表明该寺在太宗心里的地位,也表明道懿等人在当时具有强大的影响力,以致皇帝在诏书下达后不得不亲自前往解释原因以平息不满。
最后是《广弘明集》卷28 记载贞观十六年太宗作《为太穆皇后追福愿文》致弘福寺。[19]《续高僧传》中有贞观十七年新罗慈藏归国,东宫赏赐,在弘福寺设斋。[20]这两件事情体现着从弘福寺建成到之后的十年中,圣眷不衰,不仅承担为穆太后祈福的重任,还有国家接待的功能。
从上述材料不难得出弘福寺的重要性:太宗选择弘福寺给玄奘译经,有他的考量:此时的太宗还充满雄心壮志,想利用玄奘经营西域,所以将其留在身边以备随时咨询,这从玄奘赶写出《大唐西域记》可管窥一斑。
玄奘最初为何会选择少林寺?在《隆兴编年通论》卷12、《大唐大慈恩寺三藏法师传》卷6 等说因为百姓无知,见玄奘远归,竞相探看,妨碍译经,请求派人守门。[21]这个原因可信度非常高。在弘福寺期间,玄奘从《大菩萨藏经》开始,至《大乘百法明门论》结束,总计翻译16 部181 卷。从译经的数量分析,玄奘的译经工作非常顺利。他也未曾再次要求前往少林寺译经。与此相对,显庆二年(657年)玄奘法师在慈恩寺第二次提出前往少林寺译经的要求[22],此时玄奘内心的想法无从得知,但是有一点是无疑的,此时玄奘的助手只剩下五个人[23],译经事业进展不顺,导致他再度生起离开政治中心,专心译经的心态,次年被高宗迁到西明寺。玄奘对政治的敏感度,学者们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冉云华认为“玄奘对当时的政治法律,都非常敏感,并不是一个不知世事的呆和尚”[24]黄运喜对此持相反态度。
单纯从译场的抉择角度看待玄奘:能获得国家支持,在适合译经的情况下,他对政治并不太关心。李治邀请他入住慈恩寺时,玄奘的上表中隐隐有推辞之意。原因在当时陪伴太宗耗费太多时间,以至于他只能在晚上译经。由此可见,玄奘在对大慈恩寺的建立过程中并未起多大的推动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