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月祈福,破除武氏心结
玄奘自幼出家,对婚姻生儿育女等俗务相当陌生,但他对妇女需要经历怀孕生产苦痛具有很深的同情,他曾经应请入宫为怀胎九月的武则天祈福,解除心结,顺利生产。妇人怀胎九月之时,身体困重,行动不便,加之临近生产,各种不确定因素增加,生理和心理压力都较大,在此期间孕妇受到比前几个月更多的苦楚,民间将这个月称为“难月”,通过各种方式对孕妇的加以关怀,以便其顺利生产。佛教界也因应这个社会需要,有相应的仪轨满足信众所需。
武则天出身于奉佛世家,自己也曾入寺为尼,佛教信仰是她重要的精神依托。永徽六年(655),武氏被册立为皇后,次年(显庆元年)第三度怀孕。孕期九个月的时候,突然感觉到了不适。这时候,她向高宗提出了由玄奘主持皈依三宝并为她祈福的请求。玄奘闻讯后立即入宫,按照仪轨为武氏进行了皈依仪式,并对皇后一个月后的生产情况进行了预测,上启皇帝说皇后圣体安和,当产皇子,母子平安云云并提出了希望新皇子出家为僧的请求。《三藏法师传》记载道:
(显庆元年)冬十月,中宫(皇后)在难,归依三宝,请垂加佑。法师启曰:圣体必安和无苦,然所怀者是男,平安之后愿听出家。当蒙勅许。
不久,宫中传来喜报:皇后顺利生产,新添皇子。武氏平安生产,李治欢喜无已,表示:不违所许,愿法师护念,号为佛光王。玄奘乘势上表,一方面向皇帝道贺,另一方面提醒皇帝不要忘了舍子出家的许诺,在邹表中玄奘说:“喜圣后之平安,欣如来之有嗣。伏愿不违前勅,即听出家。移人王之胤,为法王之子,披着法服,制立法名,授以三归,列于僧数。”为了迎合皇帝,将皇子出家上升到了尽孝荣亲的高度。
皇子满月之后(十二月五日),玄奘奉诏为新皇子李显剃度,并度僧七人。玄奘为祝贺佛光王满月进献了僧人常用之法服、经书和其他僧人日常生活所需的用具如香炉、宝字香案、藻缾、经架、数珠、锡杖、藻豆等,并对皇帝允许自己为皇子剃度表达了极度的感激“玄奘幸蒙恩宠,许垂荫庇。师弟之望,非所庶几,同梵之情,实切怀抱”。
玄奘为武氏难月祈福并剃度李显一事前后历时不过两三个月,但彦琮在《大慈恩寺三藏法师传》对之进行了浓墨重彩的记述,可见此事对于玄奘意义的重大僧团内部的影响之大。大乘佛教作为中国汉地佛教的主流,中土僧人所持守的戒律既有小乘戒律也受大乘菩萨戒的约束,按照《梵网经》的规定,大乘菩萨戒分为十重四十八轻戒,其中给难月中的武后既是玄奘悲心的体现,同时也是他为佛教的发展用心良苦的行动之一。作为虔诚的佛教徒和佛教界领袖人物,玄奘除了自身难月期间入宫为武氏看视到皇子满月不过两个月的时间里,玄奘先后五次上表,言辞极其谦卑恳切,除了对帝后的颂扬以外,更多的是表达对皇室的忠诚,希望新皇子(李显)出家为僧,护持佛教,尽孝荣亲。玄奘素来行事谨严,为什么有这样迫切的愿望?这需要从李唐皇室对待佛道教的态度说起。为武则天怀孕祈福剃度皇子的时刻处于李唐皇室对待佛道关系的一个微妙的时刻。李唐皇室崇奉道教,从高祖开始即采取扶植道教,适度抑制佛教的政策,作为僧团领袖的玄奘如果说玄奘为武则天怀孕祈福情有可原的话,剃度皇子为佛光王可以说是非常的冒险,这是因为,李唐皇室自命为老子的后代,以道士为本家,李显作为皇子自然也是老子的后人,而玄奘却将皇子剃度,成为佛陀的弟子,显然不符合李氏祖训。尽管李显并没有事实上剃度为僧,玄奘通过这一系列的行动,向武则天表达了佛教的忠诚,武氏也投桃报李,在其秉政期间改变了从高祖以来的道先释后的政策,给予佛教特殊礼遇。中宗虽然未能出家为僧,也没有能在实质上向玄奘问法亲近,但尚在襁褓中即通过玄奘与佛教结下了不解之缘,在其被贬房州期间,佛教信仰成为其精神支柱,复位后即在洛阳和长安各建一所佛光寺,并追赐玄奘“大遍觉”的称号,并通过其他一系列措施,促进佛教的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