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关于刘、王二家交往的记载,主要集中于《晋书》卷一〇一《刘元海载记》中。《载记》有云:
(渊)龆龀英慧,七岁遭母忧,擗踊号叫,哀感旁邻……时司空太原王昶等闻而嘉之,并遣吊赙。
此段记载,当为《晋书》中刘渊与王昶第一次接触。后刘渊从学于上党时,“太原王浑虚襟而友之,命子济拜焉”[1]。其后,又有“太原王浑见(刘聪)而悦之,谓元海曰:‘此儿吾所不能测也’”[2]之事。王浑乃王昶之嗣子;王济乃王浑之子;而刘聪乃刘渊之子。由此可见,刘渊父子与自王昶以下祖孙三代的都保持着良好的关系。
刘渊在洛阳做“质子”期间,其与王氏单纯的私人交情似乎出现了某种变化,《晋书》卷一〇一《刘元海载记》云:
泰始之后,浑又屡言之于武帝。帝召与语,大悦之,谓王济曰:“刘元海容仪机鉴,虽由余、日磾无以加也。”济对曰:“元海仪容机鉴,实如圣旨,然其文武才干贤于二子远矣。陛下若任之以东南之事,吴会不足平也。”
王浑在此时开始向武帝推荐“任刘渊以东南之事”,这就透出了些许政治意味。从武帝受禅至平吴这很长一段时间内,王浑一直任职东南,先后就任徐州刺史,东中郎将、监淮北诸军事,监豫州诸军事、领豫州刺史,安东将军、都督扬州诸军事[3]。所以,王浑对于刘渊的推荐或许就不仅仅是处于乡党私情的提携,更透露出王浑谋求将刘渊势力纳入自己控制范围的企图。但孔恂、杨珧以“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理由反对,此议最终作罢[4]。另外《晋书》卷一〇一《刘元海载记》又云:
齐王攸时在九曲,比闻而驰遣视之,见元海在焉,言与帝曰:“陛下不除刘元海,臣恐并州不得久宁。”王浑进曰:“元海长者,浑为君王保明之。且大晋方表信殊俗,怀远以德,如之何以无萌之疑杀人侍子,以示晋德不弘。”帝曰:“浑言是也。”
由此可见,王浑对于刘渊不仅有提携之谊,更有救命之恩。王浑此举也最为后世史家所非议[5]。此外,司马攸的建议也反映出是当时西晋朝廷中排胡、恐胡的气氛,这对于刘渊的冲击甚巨,后将有文字详述。
从上所引《晋书》中关于刘渊与王氏交往的两则记载看,王浑为刘渊出力甚多。而刘渊本人也曾动情地对知己王弥哭诉曰:“王浑李憙以乡曲见知,每相称达,谗间因之而进,深非吾愿,适足为害。吾本无宦情,惟足下明之。恐死洛阳,与子永别。”[6]《晋书》中关于二者直接交往的记载也止于此。另据《后汉书》卷六八《郭林宗传》来看,东汉中后期,太原王氏似乎已经和匈奴发生了联系。《郭林宗传》云:
王柔字叔优,弟泽,字季道……柔为护匈奴中郎将,泽为代郡太守。
虽然书中仅寥寥数语,也无关于王柔、王泽履职情况的其他详细记载,但从护匈奴中郎将的职责和代郡所处的地理位置推测,王氏一族早在东汉就已经与匈奴进行了接触。
所以,要分析刘、王二族间的利害关系,仅凭以上考述远远不够,还需从两个家族各自的发展线索以及所处的政治环境入手,分析二者交往的主观动机以及客观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