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汉文化“并行”下的宋代妇女服饰

二、胡汉文化“并行”下的宋代妇女服饰

宋同唐代一样,亦有所谓“服制”的规定,但在实际生活中却并不恪守一律。作为物质文化与精神文明综合反映的衣冠服饰,在这个时期发生了许多变化,尤其是胡文化影响下的女服,则显示出了新的时代特色。

赵宋初期,辽、西夏和金朝分别在中国北部和西部的开发中取得突破性的发展,并在社会文化的某些方面日益接近宋朝,甚至有些习俗还被宋朝汉族人民所吸取,成为宋人习俗的一个组成部分。但对于胡服,宋代屡次下令禁止士庶和妇女仿效契丹人的衣冠和装饰。如庆历八年(1048),禁止“士庶仿效胡人衣装,裹番样头巾,着青绿,及乘骑番鞍辔,妇人多以铜绿兔褐之类为衣”[11]。《江邻几杂志》载:番俗“妇人不服宽裤与襜,制旋裙必后开袴,以便乘驴。其风闻于都下妓女,而士人家反慕效之,曾不知耻”。大观四年(1110),又下诏说,“京城内近日有衣装杂以外商形制之人,以戴毡签子,着战袍,系番束带之类”,“宜严行禁止”。政和(1111—1117)初,朝廷下令禁止“著蕃服”,“不得辄戴毡笠子”,后又多次禁止百姓穿戴契丹服装,如毡笠、钩墪(妇女袜裤)之类[12]。这说明违禁者极多,大有无法禁绝之势。在金人日益严重的威胁面前,禁断更加严格了。

但当时的服饰已经作为一种文化现象,在社会生活中伴随着民族间的不断融合,积极地持续地向前发展,而且此种趋势已不可逆转。表现在:

宜和五年(1123)十二月四日,尚书省称,禁“蕃装胡服”虽已很严,但“近日士庶于头巾后垂长带,有类胡服,亦合禁止”[13]类似者不免,真可谓风声鹤唳了。据袁褧记载,徽宗(1101—1125)初,汴京妇女们“作大鬓方额”,后又“尚急扎垂肩”,旋又“多梳云尖巧额,鬓撑金凤”[14]

契丹服装的颜色,如“茶褐、黑绿诸品间色”,也在这时传入汴京[15]。而契丹原有的小袖圆领衫也逐渐成为汉族服装,如宋公服“曲领大袖”乃是。政和时,袁裪为教坊判官制撰文字,曾有“浅淡梳妆,爱学女真梳掠”之语。正如苏辙诗所描述的那样:“左衽今已半。”[16]或许朱熹的一句话,能清楚地予以阐释胡服在宋代情形:“金世之服,大抵皆胡服。如上领衫、靴鞋之类,先王冠服扫地尽矣。中国衣冠之乱,自晋五胡,后来遂相承袭。唐接隋,隋接周,周接元魏,大抵皆胡服”[17]。果不其然,宋朝的服装,大抵只有“祭服”“朝服”或如司马光等人提倡但不太流行的“深衣”等还保留了汉制外,其他都是从“胡服”变化而来或受其深刻影响。

但从整体上看,宋代妇女服饰与唐朝相比是趋于拘谨、内缩不展、刻板保守的。换句话说此时女子服饰的潮流已由唐时的奢华转为宋时的典雅、简朴,“唯务洁净,不可异众”[18],宋真宗曾下诏指斥“近代以来,属辞多弊,侈靡滋甚,浮艳相高,忘祖述之大猷,竞雕刻之小巧”,告诫“今后属文之士,有辞涉浮华,玷于名教者,必加朝典,庶复古风”[19]。此外,还有诗词为证,宋代张子野《菩萨蛮》:“簟纹衫色娇黄浅,钗头秋叶玲珑剪,轻怯瘦腰身,纱窗病起人。”[20]

在宋朝的所有妇女服饰里,最具有时代特色的可以说是背子,背子始见于隋唐时期,当时因这种衣服袖子为半截且衣身不长而得名。但到了宋朝,其式样发生了某些变化,除了一改半截袖为长袖和长衣身以外,还腋下不开胯,即衣服前后襟不缝合,而在腋下和背后系有带子的式样。从穿着效果来说,背子穿着后的外形一改以往的八字形,下身极为瘦小,甚至成楔子形,使整个身体显得瘦弱,这正是与当时的审美观念相一致,因为在理学狂飚之下,女子成为男子的附属物,社会普遍以女子瘦小、病态、弱不禁风为美。宋人绘《女孝经图》《半闲秋兴图》中的妇女上着窄袖襦或衫,下着长裙,披有披帛,都是裙束于外,看上去与唐朝的装束相似,但已经不像唐时束得高至胸部,袒露玉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