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勣降唐获得“纯臣”称号的始末

二、李勣降唐获得“纯臣”称号的始末

公元618年9月瓦岗军被王世充大败,失势于天下,李密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归降李渊。当时,徐世勣(高祖尚未赐姓)驻守黎阳,在魏徵苦口婆心地劝说下,他也决定降唐,但又以为应通过李密献其土地,表示他并不背叛李密。他对郭孝恪说:“此众土地,皆魏公(李密)有也;吾若上表献之,是利主之败,自为功以邀富贵也,吾实耻之。今籍结郡县户口士马之数以启魏公,使自献之。”[6]还特意派郭孝恪向李密说明他的本意,可是当时李密寄人篱下难以逾越李渊的五指山,即便他对徐世勣的举动有无数个不同意,也得装作哑巴咽下这棵黄莲。并且,徐世勣降唐的目的远远不只是为了显示他的忠义,隐藏在忠义背后的是自身的政治利益,在降唐之前他是经过利弊权衡的。当时魏徵劝降徐世勣:“始魏公起叛徒,振臂大呼,众数十万,威之所被半天下,然而一败不振,卒归唐者,固知天命有所归也。今君处必争之地,不早自图,则大事去矣。”[7]《旧唐书·魏徵传》中有魏征写给李勣的信,其部分内容描述当时的形势:“根本已拔,确乎不动,鸠合遗散,据守一隅。”而徐世勣却“更事迟疑,坐观成败”。李密失败后其部下一部分投靠王世充,一部分转投徐世勣,此所谓“鸠合遗散”。在这种情况下,徐世勣不可能不思忖魏徵的分析而意气用事,他不会幼稚到单为追附李密来显示忠诚。战乱中徐世勣想重新找一个强有力的靠山,以图在纷争中自保,他是识时务者。也就凭此举,徐世勣赢得了高祖“不背德,不邀功,真纯臣也”[8]的称赞,得赐李姓,经略关中虎牢关以东的广大地区,被标榜为历代臣子的楷模。可是笔者不愿囿于成说,因为在政治事件里,很难只用感情去理解,就算主演者的所作所为被冠以万千“忠义”的名号,但究其本质,是逃不过对自身利益所趋的。徐世勣对李密的“忠义”,真实也罢,作秀也罢,笔者不敢妄评,但前提是李密失势于天下。况且,二人关系早已貌合神离,李密对徐世勣也并不信任。李密败北王世充,无安身立命之处,当时有人劝说李密依靠徐世勣东山再起,但立即另外有人提出疑问:“向杀翟让,世勣伤几死,疮犹未平,今可保乎?”[9]李密在落难时也难见徐世勣真知,最终依靠王伯当,远去关中降唐。早在李密诛杀翟让时,徐世勣就差点送命,对于李密的所作所为,他曾耿耿于怀,极为不满,以至于“刺讥其短”[10]。《新唐书·李密传》卷八十四也载“徐世勣数规其违,密不喜,使出就屯”。正如《通鉴》所言,李密杀翟让之后“密之将作始有自疑之心”,众将领朝不虑夕。徐世勣也因贬低李密被远迁至黎阳,“虽为委任,实亦疏之”[11]。可以说,在瓦岗军后期徐世勣并不是李密的左膀右臂,二人矛盾重重,积怨颇深。等到李密死后“帝遣使持密首往招世勣”[12],李渊的根本目的是想试探徐世勣的态度,因为徐世勣手握兵权,然而“世勣表请收葬,诏归其尸,乃发丧具威仪,三军缟素,以君礼葬黎阳西南五里,坟高七仞”[13]。徐世勣早已做出了纯臣的姿态,而且李渊欣赏这样的“纯臣”,他固然要将这种高姿态做到底,做给同样正在考验他的李渊看,做给天下人看,这样一来,不仅可以保留纯臣的美称,还可以赢得李渊的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