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宗托孤与成功应对信任危机

四、太宗托孤与成功应对信任危机

《新唐书·李勣传》卷三十九中写道:“勣既忠力,帝谓可托大事。”然而笔者同意陕西师范大学牛致功先生在《〈李勣墓志铭〉的有关问题》中的观点:玄武门政变之后,在唐太宗眼里李勣是可用之臣但绝非可信之臣。但凡从政之人,必会有多疑的心理倾向,纵使是李世民这样的千古难得的明君也不例外。在李世民的用人天平上“疾风知劲草,板荡识诚臣”。在玄武门之变动荡中,李勣坐观风云骤变,这必然要引起李世民心中的不满。李世民篡位而上,自然心不坦荡,他需要树立自己的威信来驱逐不光彩,所以需要获得更多的嫡系死党的支持,李勣没有像房玄龄、杜如晦、长孙无忌等人参与谋划,没有像秦叔宝、尉迟敬德、侯君集等人披甲上阵,自然不会赢得类似的信任,在李世民心中,他可以被倚为“长城”,但绝非那个所谓的“纯臣”。因此,李世民在晚年安排身后之事时,对李勣也极为不放心。

贞观十七年(643),李治成为皇太子,改任李勣为太子詹事兼左卫率,加位特进中书门下三品。唐太宗对李勣反复叮咛试探。唐太宗对他说:“我儿刚刚成为皇太子,您过去是长史,现将东宫事物托付给你,所以有这样的任命。虽然屈降你的品阶资格,但不要怪罪。”[18]唐太宗又曾宴请李勣,对他说:“我要托付幼孤,考虑再三没有能代替你的人了。你以前不遗弃李密,现在又怎么能辜负我呢?”[19]李勣却流涕痛哭向皇帝表达心意,竟然将手指头咬破出血。在李勣的答谢方式里仿佛惟有见血才能表达自己的心意。之后,又因一事叩头见血。唐太宗对李勣不仅加以言语上的试探,后来甚至在生死线上对李勣加以考验。贞观二十三年(649)四月,太宗临终前,对太子李治说:“李勣智有余,然汝与之无恩,恐不能怀服。我今黜出,若其即行,俟我死,汝后用为仆射,亲任之;若徘徊顾望,当杀之耳。”[20]李勣在政坛摸爬滚打多年,早已造诣非凡,他深谙唐太宗的心思,等到诏令一下,他没有作丝毫停留,家也不回地一股脑儿跑到叠州(甘肃迭部),在生死线上挽回了自己的一条老命。李勣对于仕途的沉浮,没有表现出如何怨言,即使是远离皇都,他也是快马加鞭。“徘徊顾望”或许是李世民对李勣一贯作风的认识。李勣之所以能作出如此之快的反应,是因为他对自己的命运早有预测。魏徵死后李世民的疑心渐重,尤其忌惮出身庶族的官员。先前,刘洎因“谋执朝衡,自处伊、霍”的罪名被赐死。贞观十九年,岑文本在忧心忡忡中病死。随后,崔仁师被流放。贞观二十年,李世民又以谋反的罪名杀了宰相张亮。二十二年,贞观重臣马周病死。通过贞观二十年前后去世的这些官员,可以发现,除岑文本、刘洎来自江陵外,其他人均源出山东,而非日益得势的关陇军功贵族。此时,来自山东并且有影响力的官员几乎所剩无几。这必将会给同样来自山东的李勣造成重大影响,刘洎、张亮的死于非命也定会让他噤若寒蝉,在这样的政治环境下,李勣对于自己悬于一线的命运早有预感,对未来的危机也早有准备。胡三省在为《通鉴》作注时曾一语道破君臣间的天机:“史言太宗以机数御李世勣,世勣亦以机心事君。”[21]范祖禹曾对此事有自己的看法:“夫欲夺其心而折之以威,欲得其力而怀之以恩,此乃汉祖所以驭黥,澎之徒狙诈之术也,五伯之所不为也,岂尧舜亲贤之道乎!苟以是心而待其臣,则利禄之士可得而使也,贤者不可得而致也。”[22]

况且,在立储的问题上李勣没有像长孙无忌那样明显表态,而是依然表现出“徘徊顾望”的态度,当然不会逃过李世民的猜忌,而且,早在李治做晋王时就曾遥领并州,而李勣恰为并州长史,李勣不支持李治让任何人都很难理解。但是不得不说李勣很聪明也很狡猾,他成功地应对了立储风波和唐太宗的考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