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暗炮台

(二)暗炮台

针对石炮台在明处易受攻击的缺点,浙江方面“在金鸡山下,傍海依山,凿就石六,筑三合土炮台两座,名‘天然’‘自然’,安炮共七尊。台上系用连土草皮盖面,船从海上来,只见山坡,不见炮台,取其暗归我用,敌不能测也。”[35]叹又在“离海三露里之乌龙冈上照天然、自然台势筑就暗台——外面意之不见山之有台,台之有炮与兵也”[36]

为了增加暗炮台的防护能力,在“天然”“自然”二台“上筑三合土丈许,外护以毛竹、草皮,取其以秉克刚,可以御敌”[37],并且在三座暗台附近“筑土台十余座”,安就土炮数十尊[38],“鳞次栉比,棋布星罗,彼响此应,总期多方以误敌人耳”[39]。又在“山之周围皆挖隧道,宽五六尺,深七八尺,迤遥曲折,纡萦环通,皆可暗达山上各暗炮台,临警伏兵能容三千人”[40]

由此看来,镇海之役前,浙江方面对炮台的巩固工作已经下了很大的功力,在时人看来是“中国之最”也不为过。但是这般加固的台基还是存在一个致命的弱点。薛福成认为“至炮台之坚脆,则视乎建筑之得地势与式料之合洋法与否”[41]。可是“此次(镇海之役备战时期)添修炮台,内则用石间隔,顶上以木排,再上筑土。其改修之台,亦照此法”[42]

在战争已从冷兵器时代进入火器时代的时候,炮台仍用传统的土木结构制造,其防护能力实在堪忧。在战争中法军所用“炮弹竟有二百六十磅之重”,幸“并未击中炮弹(台)、船只”[43]。欧阳利见“在金鸡山督阵,炮弹掠顶挨衣而过者,不知凡几,幸不开花”。怪不得欧阳利见大呼“浙防幸甚!大局甚幸!”[44]战后修筑炮台时,当局即“加镶木框,换用八寸厚铁板铁门门框”“加镶铁板”,规定“炮台前铁板须二尺厚”。

此外,在布防时还出现炮台选址失当的现象。以战后新筑笠山炮台为例,《浙中法纪事略》评:“笠山地势较招宝山尤为当冲……笠山则八寸厚铁甲可以萃集,须置三十一生的六百磅子大炮,方能穿铁甲于十里,外捍蛟门金塘,内顾虎蹲招宝也。”[45]薛福成同样认为“笠山地势较招宝山尤为扼要当冲,此处既置大炮,则外而蛟门、金塘洋面,内而游山、虎蹲、招宝,皆可兼顾,使敌船不敢近泊口门”[46]。但就是这么重要的战略要冲之地,在中法战争前居然没有修筑像样的炮台(该处仅有“前明御倭小炮台旧址”)。

从镇海之役前镇海炮台的布防状况来看,浙江方面的确煞费苦心,平心而论,这些布置已较第一次鸦片战争有了巨大改进,在物力财力紧张的状况下[47],炮台布防已经基本上达到了当时条件的极致。但客观来讲,炮台布防仍有诸多漏洞(如火力不足,台基不固,选址失误)。炮台如此,其他防御措施亦如此[48]。光靠这些军事的布防根本不足以取得战争的胜利,甚至这些炮台安然度过战争已属侥幸(前述刘秉璋、欧阳利见的看法),镇海之役的胜利可能更多的应该归因于战争以外的一些因素[49]

后记:本文的写作仅运用了文字材料。因史料多有抵牾之处,考证未必精当。镇海之役发生之时距今仅隔124年,尚有许多炮台遗存。笔者已预定借假期之际做实地考察,丰富实物材料,践行“知行合一”,进一步完善本文考证结论,以期以更高质量的文章求教于方家。

【注释】

[1]作于1912年2月18日,见《中法战争镇海之役史料》以下简称《史料》。中法镇海之役资料编委会编,光明日报出版社,1988年,第442页。

[2]关于孤拔的死因,有的认为是服毒自尽;有的认为是患赤痢病而死;有的认为孤拔在镇海战役中受伤,两个多月医治无效,5月下旬病情恶化,于5月28日晨离开镇海到澎湖,6月9日中法新约签署消息传到后,孤拔受到一定刺激,加速了死亡,见《金鸡谈荟》卷一二第11页上:“顷接来文,知孤帅积劳成疾,已于四月三十日(1885年6月12日)寿终于澎湖白耶尔坐船。”转引自《史料》第344页;有的认为孤拔在1885年3月23日进攻镇海时已被压毙,见《申报》(1885年3月23日)《金鸡谈荟》卷一二第11页上:“按:逆酉交绥时被开花弹轰死,匿丧至此始报云。”转引自《史料》第320、344页。孤拔死因问题研究见《中法战争史热点问题聚焦》,黄振南编著,广西人民出版社,1994年。

[3]炎明先生在《威震欧洲的中法镇海口之役》中高度评价镇海之役,分析了镇海战役胜利的原因,在于战备严,措施得力,充分肯定欧阳利见、薛福成、吴杰在战争中的领导作用。参见《浙江学刊》,1985年第3期。

[4]《浙江镇海口海防布置战守情形图附说》〔清〕,北大图书馆善本室藏,转引自《史料》第1页。

[5]《浙中法事纪略》(杭城隐斋藏版)〔清〕,转引自《史料》第8页。

[6]《浙江镇海口海防布置战守情形图附说》〔清〕。

[7]《浙中法事纪略》〔清〕卷七。

[8]《镇海县志》民国志《大事记》卷一五第9页,转引自《史料》第17页。

[9]此处只依据史料粗略罗列炮台数目。由于史料舛误之故,具体的战前炮台数目参下文炮台建置一节。

[10]但北大图书馆善本室藏《浙江镇海口海防布置战守情形图》正图已绘有安远炮台,《镇海之役史料》第一辑《安远炮台建造年代考》据此认为安远炮台建置于光绪十年中法战争镇海之役之前。

[11]“镇海之役”史料中有多处“明炮台”,其含义有二:一为前明遗留炮台,如《浙中法事纪略》卷七提及“旧有明御倭炮台一座”,一为明显可见的炮台与“暗”相对,如《金鸡谈荟》卷八第3页上《禀复曾九帅筹防大略》中“此间港口之明炮台,内储大洋炮数尊,浙江精华全在此地,奈孤悬无遮”。此“明炮台”属于前者还是后者任需考证。

[12]“生的”为英文centimetre的音译,即厘米。

[13]宁波市镇海区古塘中学包明达提出了与笔者相同的看法,且考证材料可与笔者互补。详见《安远炮台建造年代考略》,《读与写》杂志2007年第3期。

[14]《致杨豫庭观察函金鸡乌龙台设置概况》(1884.12)中说:“先是安炮廿四尊,为自然、天然两炮台计也。……陆续安就土炮三十余尊,前后共五十余尊。”《金鸡谈荟》卷四第13页上,转引自《史料》第82页。在这里,自然、天然两炮所安之炮显然指的是土炮。

[15]《金鸡谈荟》首卷第37页上,转引自《史料》第61页。

[16]《浙中法纪事略》卷七,转引自《史料》第13页。

[17]《浙东筹防录》卷一第25页上转引自《史料》第365页。

[18]《浙东筹防录》卷一第25页上转引自《史料》第365页。

[19]《浙东筹防录》卷一第25页上转引自《史料》第365页。

[20]《复刘中丞函吴杰宜仍驻宝山炮台》(1884.10.1),《金鸡谈荟》卷三第1页下,转引自《史料》第79页。

[21]《杜丞来禀镇海防务至要》(1884.1):“该三台竟恃钢炮八尊,似属单薄”,《金鸡谈荟》卷三第1页下,转引自《史料》第61页。

[22]见《杜丞来禀镇海防务至要》中“浙海隶南洋,毗连苏省,可否恳请仰恳宪台(刘秉障)会商抚宪咨商南北洋大臣酌核,饬令上海制造局勾拔新造熟铁钢心炮若干尊,抑或请其饬局代造”《刘中丞复函条复镇海防务诸事》(1884.8.7)中“金陵机局所铸及过山炮,容当咨商南洋大臣,不知能否代铸耳”,《金鸡谈荟》卷三第1页下、卷一第24页上,转引自《史料》第61、65页。目拟定的修筑方案见《浙中法纪事略》卷七,《镇海炮台防堵事宜》(天一阁藏书抄本),转引自《史料》第13—14、371—372页。修筑工程于1888年(光绪十四年冬)完工,仅用时4年,见《薛福成成为宏远炮台铭》《镇海县志》(民国)卷九《海防》第16页下,转引自《史料》第370—371页。

[23]见《杜丞来禀镇海防务至要》中“浙海隶南洋,毗连苏省,可否恳请仰恳宪台(刘秉障)会商抚宪咨商南北洋大臣酌核,饬令上海制造局勾拔新造熟铁钢心炮若干尊,抑或请其饬局代造”《刘中丞复函条复镇海防务诸事》(1884.8.7)中“金陵机局所铸及过山炮,容当咨商南洋大臣,不知能否代铸耳”,《金鸡谈荟》卷三第1页下、卷一第24页上,转引自《史料》第61、65页。目拟定的修筑方案见《浙中法纪事略》卷七,《镇海炮台防堵事宜》(天一阁藏书抄本),转引自《史料》第13—14、371—372页。修筑工程于1888年(光绪十四年冬)完工,仅用时4年,见《薛福成成为宏远炮台铭》《镇海县志》(民国)卷九《海防》第16页下,转引自《史料》第370—371页。

[24]刘秉璋奏《浙省口门须添筑坚台增购大炮》(1885.7.1),引《军机处录副》转引自《史料》第373页。其余关于战时火炮不利、要求朝廷整仿炮台的奏折见薛福成《禀抚院刘陈明镇海撒防后宜添筑坚台井购巨炮由》(1885.26)、《京抚院刘勘定镇海口门筑台添炮事宜(1885.12.4),分别引自《浙东筹防录》卷一下第25页上和卷一下第31页上,转引自史料第364—369页。

[25]《益阿录》(1884.12.17)光绪十年十一月初一日第419号,转引自《史料》第87页。

[26]《复徐太史函筹防概况及苦衷》(1884.9.28)《金鸡谈荟》卷二第25页上,转引自《使料》第66页。

[27]《复徐太史函筹防概况及苦衷》(1884.9.28)。

[28]《复徐太史函辞行防概况及苦衷》(1884.9.28)。

[29]《杜丞来禀镇海防务至要》(1884.1),《金鸡谈荟》首卷第37页上,转引自《使料》第61页。

[30]见《杜丞来禀镇海防务至要》(1004.1)。

[31]见《致刘中丞函炮台可以柔克刚》(1884.10.2),《金鸡谈荟》卷三下页,转引自《史料》第79页。

[32]《浙中法事纪略》卷七,转引自《史料》第10页。

[33]见《复徐太史西筹防概况及苦衷》。

[34]见《寨抚院刘加强对来船检查》(1884.10.19),《全鸡谈荟》卷一上第30页,转引自史料第132页。

[35]见《复徐太史函筹防概况及苦表》(1884.9.28)。

[36]见《享复曾九帅筹防大略》(1885.3.12).《金鸡谈荟》卷八第3页上,转引自《安料》第73页。

[37]《享复曾九帅筹防大略》(1885.3.12),《史料》第72页。

[38]《享复曾九帅筹防大略》(1885.3.12),《史科》第73页。

[39]《致杨豫庭观察函金鸡乌龙台设置概况》(1884.12)《金鸡谈荟》卷四第13页上转引自《史料》第82页。

[40]《享复曾九帅筹防大略》(1885.3.12)。

[41]《上列中丞书论防务大略》(1884.9.25)。《新东筹防录》卷二第13页上转引自《史料》第75页。

[42]《复刘中丞西战守做关力求稳固》(1884.7.31).《金鸡谈荟》卷一第20页下,转引自《史料》第63页。

[43]《法以两铁甲阴泊镇海口》(1885.3.28),《申报》二月二日,转引自《史料》第322页。

[44]《禀复曾九帅筹防大略》(1885.3.12)。

[45]《浙中法纪事略》卷七,转引自《史料》第14页。

[46]《寨抚院刘勘定镇海口门筑台炮事由》(1885.12.4),转引自《史料》第368页。

[47]欧阳利见奏折多次提及筹饷之难,“一切物料从省办理”。

[48]其他的军事布置工作还有很多,如添设电线、海口筑墙、顶桩沉船、水陆藏雷等,但从实际效果来看,并未发挥预想中的作用。对此将会另文作述。

[49]镇海之役的作用与地位,一种意见认为它之所以未引起史学界重视,是因为它对全局所起的作用确实不大,在军事上它不能和镇南关战役、马江战役相比较,它发生的时间较晚,当时战争大局已定,和谈已秘密地在进行,清政府不想再打下去;法已占领基隆也不想在镇海倾注全部武力。镇海打伤的法舰,从战斗实况和法文资料来看不可能是重创,因此谈不上使法舰受到严重损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