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关死亡的称谓

第二节 有关死亡的称谓

这里指对死亡和丧事的称谓。

一个人死了,其社会地位不同,则以不同的词语称之,这在各国具有共性。但论及词汇之多,用词之讲究,含义之深刻,恐怕不会有哪一个民族能超过中国。死亡称谓之丰富反映了中国文字的丰富性,中国历史沉淀之深厚。郭存亮编写的《白事博览》中,广收各方对“死”的称谓,字、词共计223个,而且远未收尽。其他有关民俗的文章与书籍中也有该方面的搜集。中国古代文化的二三千年间,既有中国本土生长的儒、道及民间迷信等成分,又历受西方文化的影响。如魏晋后的佛教、十九世纪以来的西学,这些外来文化也在中国殡葬语言中留下了痕迹。

这些关于死亡的称谓大体分以下五大类。

第一类,具有自然色彩的,即自然宗教、自然哲学和生活信念的观点,如:死、亡、殁、没、夭、殇、归寿、百年、殒命、老了、走了、去了、善终、谢世、绝气、咽气、气尽、气散、就木、归泉、归天、夭折、早逝、见背、作古、回老家、寿终正寝等。

《史记》载:汉高祖临崩,吕后问:“陛下百岁后,萧相国既死,谁令代之?”后萧何临终,汉惠帝亦问:“君即百岁后,谁可代君?”这反映了汉代不面对面地讲对方之死的忌讳。如吕后面对高祖、惠帝面对萧相国均不直言对方之死,故以“百岁后”代之;但指他人之死则可明言。如吕后对高祖说“萧相国既死”,谁可以代替他时直接用“死”。这一忌讳到今天仍流行。

第二类,具有国家政治色彩的,它通常又饱含着儒家的褒贬精神,如:“天子死曰崩(亦谓驾崩、山陵崩),诸侯死曰薨,大夫曰卒,士曰不禄(不能享受俸禄),庶人曰死。”(见《礼记·曲礼下》)皇帝刚死曰“大行皇帝”。“大行者,不反之辞也。天子崩,未有谥,故称大行也。”(《后汉书·安帝纪》韦昭注)皇帝死亦有称“千秋万岁”“宫车晏驾”等。

《战国策·赵策四·触龙说赵太后》篇,触龙说赵太后曰:“……一旦山陵崩,长安君(赵太后的爱子)何以自托于赵?”此喻指:“赵太后您死后,您儿子怎么办?”

此外,有丁艰、私艰(父母死)、私丧(妻死)、殉难、殉国、殉义、就义、赴义、赴难、成仁、牺牲、献身、捐躯等;以及授首、纳命、戮首、身首异处、呜呼哀哉、一命呜呼等。

第三类,具有道家色彩的。如归室、归天、长眠、长往、丧元、升天、千古、羽化、遁化、返真、顺世、登仙、登遐、迁形、隐化、玉楼赴召、逝(世)等。

第四类,具有佛教色彩的。如归西、大限、灭度、圆寂、涅槃、成佛、示灭、示寂、顺世、恒化、坐化等。

第五类,具有近世西学色彩的。如辞去人世、与世长辞、告别人生、见马克思、见上帝、安息、光荣了、蒙主之召等。

这些区别有的只具有相对意义。如“逝世”一词,就既像道家语,又是自然色彩语。这是因为各学派词汇的产生均源于自然,而各成分之间也存在着一个融合过程。

在民间,死亡词的使用频率以自然色彩、道家语言居多;官方场合则以儒家语言居多。在挽联一类文学表达方式中,又尤以道家语言居多。由于替代词汇的丰富,直接用“死亡”一词的场合反而不多见。

中国很早以来就将长者的丧事称为“白喜事”。

清代钱泳《履园从话》卷二十三《杂记上·红白盛事》:“苏杭之间,每呼婚丧喜庆为红白事,其来久矣。”这大约是从这些活动中的颜色来称呼的。如新婚中新娘多穿大红衣,戴红头巾,用大花轿抬,家里贴红喜联等,丧事则多用白色。徐珂《清稗类钞·丧葬类·喜丧》提供了另一种解释:“人家之有丧,哀事也。方追悼之不遐,何有于喜?而俗有所谓喜丧者,则以死者之福寿兼备而可喜也。”即有福有寿的年长者,正常死亡曰“白喜事”,其中深藏着“安详地面对死亡”的道家精神。此时,中国人是怀着一种豁达的心境接受死亡的,诚如《增广贤文》所言:“人见白头愁,我见白头喜。”同时,此类称道还有利于排遣丧事的悲哀气氛。

各地对死亡还有一些自己的称呼。如湖南一些地方称“某人死了”为“某人弹了”,办丧事为“弹四郎”。为什么如此称,至今谁也说不清楚。

基于这一认知,民间出殡时,指挥者大喝一声:“吉时已到,起轿!”然后鞭炮齐鸣,抬棺出发。此“吉时”旧时为阴阳师所择,意喻此时死者“出远门”最吉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