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贵戚之家趋简的殡葬观

三、帝王贵戚之家趋简的殡葬观

东汉献帝建安元年(196年),曹操迎献帝到许昌,此后东汉的25年间实际上是曹魏政权。如前述,建安十年(205年)曹操“以天下雕弊,下令不得厚葬,又禁立碑”。

西汉末,长安诸帝陵及豪富家之墓多遭破坏或挖掘;东汉末,情况又差不多。这对魏晋南北朝时期帝王贵戚之家的墓葬产生了深远影响。《三国志·魏书·明帝纪三》引《魏略》载:郝昭以千余人镇守陈仓,抗击诸葛亮数万人的进攻达20余日。魏明帝亲自引救兵至,围解,赐列侯。后病重,“遗令戒其子(郝)凯曰:‘吾为将,知将不可为也。吾数发冢,取其木以为攻战具,又知厚葬无益于死者也。汝必殓以时服。且人,生有处所耳,死复何在耶?今去本墓远,东西南北,在汝而已”。他从军多年,久历战阵,多次挖墓取木做攻战之器械,当然知道只有大墓中才有如此大的木料。天下大乱,活人都顾不过来,挖墓就小事一桩了。因而,他嘱儿子轻殓薄葬,只穿平时的衣服就行,并不要葬在本墓中,而埋于东西南北任一方向。这是以亲身经历倡薄葬,亦反映当时贵戚阶层的殡葬观。

曹操临终,“遗令曰:‘天下尚未安定,未得遵古也。葬毕,皆除服。其将兵屯戌者,皆不得离屯部。有司各率乃职。殓以时服,无藏金玉珍宝。’”(《三国志·魏书·武帝纪》)据说,曹操疑冢有72处,人莫能辨。

魏文帝曹丕于黄初三年(222年)为自己作寿陵时,有一篇关于简丧薄葬的制令,说:葬者藏也,只要见不到遗体就行了,死者“无痛痒之知”,用不着那么铺张。“故吾营此丘墟不食之地,欲使易代之后不知其处。”“无藏金银铜铁,一以瓦器,合古涂车(即泥车)、刍灵(草扎的灵物)之义。棺但漆际会三过,饭含无以珠玉,无施珠襦(指饰珠玉的短衣)玉匣,诸遇俗所为也。”“自古及今,未有不亡之国,亦无不掘之墓也。丧乱以来,汉氏诸陵无不发掘,至乃烧取玉匣金缕,骸骨并尽,是焚如之刑,岂不重痛哉!祸由乎厚葬封树。”他还担心儿子及臣下私自厚葬他,并威胁说:“若违今诏,妄有所变改造施,吾为戮尸地下,戮而重戮,死而重死。臣子蔑死君父,不忠不孝,使死者有知,将不福汝。其以此诏藏之宗庙,副(本)在尚书、秘书、三府。”(《三国志·魏书·文帝纪》)

这大体上反映了魏晋时期帝王及贵戚之家的殡葬观,他们对两汉时期曾盛极一时的隆丧厚葬没有兴趣了,而且多行秘葬。比如,考古工作者迄今也未发现魏、西晋时期的帝陵。北朝(420~589)时期,北方逐渐稳定下来,墓葬也较从前受到稍多的重视,但仍无法同两汉时期相比。比如北周武帝时还在严禁立墓碑,并铲除墓碑,墓前不立碑及石象生,坟墓自然就无法显出其雄壮的气派。

南方较为平静,南朝历东晋、宋、齐、梁、陈五朝(合三国的东吴,史称“六朝”),均建都南京。但大约受佛教影响,民间丧事亦多从简。据《南史·梁书·徐勉传》载:“时人间丧事多不遵礼,朝终夕殡,相尚以速。”“送终之礼,殡以期日”,即一天内就殓而葬。并说,豪富之家有半天就殓而葬的,“衣衾棺椁,以速为荣”。侍中(相当于宰相)徐勉上疏表示反对:“请自今士庶,宜悉依古,三日大殓。如有不奉,加以纠绳。”“诏可其奏。”即停三日为妥,因为死者有可能系假死。这可看出当时江南民间风行简丧薄葬。

南朝帝王陵及贵戚之家的墓葬则较多地保留有两汉之余韵。如南京“有一些陵墓上设置的大型石雕还保留至今。对这些石雕,新中国成立以后采取了保护措施。1960年以来,在这一地区陆续清理发掘了一些大型的东晋南朝墓葬,可以推定是当时的王陵”(《新中国的考古发现和研究》第五章第二节《魏晋南北朝时代》,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编,1984年版)。尽管如此,它与两汉隆丧厚葬的高潮时期相比,也是不可同日而语的。

大体上,魏晋南北朝对殡葬的兴趣变淡,考古挖掘也证明了这一点。但绝不是说,这一时期就没有殡葬活动了,殡葬仍然是社会生活中的一件大事,仍有一部分人在遵守儒家丧礼而居丧,只是不如两汉时期那般热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