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汉的殡葬情况
汉文帝临终定国丧为36日,完后从吉,听民娶嫁,并嘱以简丧薄葬。
武帝时,汉建国70余年,承文、景“休养生息”政策,天下大富,“民则人给家足,都鄙廪庾皆满,而府库余货财。”于是,“宗室有士公卿大夫以下,争于奢侈”,并说“物盛而衰,固其变也”(司马迁语)。奢侈之风首先兴起于“宗室有士公卿大夫”,以致弄到武帝后期时,国空民穷(抗击匈奴只是其中一个因素)。汉武帝本人则起了“天下之表”的作用。东汉班固著《汉书·食货志》未录入此一大段,大概是有损于汉武帝及皇家形象。
桓宽《盐铁论·散不足》云:“今生不能致其爱敬,死以奢侈相高。虽无哀戚之心,而厚葬重币者则称以为孝,显明立于世,光荣著于俗。故黎民慕效,至于发屋卖业。”这反映了武帝前后中国社会隆丧厚葬的风尚。
《汉书·贡禹传》中,贡禹上书痛责汉武帝以来的奢侈之风,其中包括殡葬:武帝死,“昭帝幼弱,霍光专事,不知礼正,妄多臧金钱财物,鸟兽鱼鳖牛马虎豹生禽,凡百十物,尽瘗臧之,又皆以后宫女置于园陵,大失礼,逆天心,又未必称武帝意也。昭帝晏驾,(霍)光复行之。至孝宣帝皇帝时,陛下(指汉元帝)恶有所言(即不言减省之事),群臣亦随故事,甚可痛也!……及众庶葬埋,皆虚地上以实地下。其过自上生,皆在大臣循故事之罪也。”贡禹历数了武帝、昭帝、宣帝三代皇帝百余年间殡葬的奢侈,但他不能直接指责皇帝,而将罪过归之于霍光,但仍说“过自上生”,群臣则按惯例办,以致众庶百姓也效法而大兴葬埋之风,说得很隐晦。隆丧厚葬之风必然要对社会经济产生破坏性影响,故元帝即位(前48年即位)时,贡禹奏云:“今民大饥而死,死又不葬,为犬猪所食。”
社会的隆丧厚葬之风引起了一些有识之士的深恶痛绝,上如贡禹。此外,有杨王孙行裸葬以抗弊俗。《汉书·杨王孙传》载:杨王孙为孝武帝时人,家业千金,病重,嘱子以裸葬,并告诉他操作方法:“死则为布囊盛尸,入地七尺,既下,从足引脱其囊,以身亲土。”其子感到很为难,遵父嘱,心中不忍;不遵,又有违父命。于是去请教父亲的好友祁侯。祁侯写信给杨王孙,反对他裸葬,说:假如人死后无灵魂则已,若有灵魂的话,那么你行裸葬“是戮尸地下”,将要光着身体去见列祖列宗,这成何体统?并说,棺椁衣衾葬埋“是亦圣人之遗制”,你何必要标新立异呢?杨王孙回信,发表了一篇洋洋洒洒的殡葬“论文”,摘引如下:“盖闻古之圣王,缘人情不忍其亲,故为制礼,今则越之(意太过分了),吾是以裸葬,将以矫世也。夫厚葬亡益于死者,而俗人竞以相高,糜财单(通‘殚’)币,腐之地下。或乃今日入而明日发(即挖掘),此真与暴骸于中野何异!且夫死者,终生之化,而物之归者也(即躯体归于自然)。……其尸块然独处,岂有知哉?裹以币帛,鬲(通‘隔’)以棺椁,支(通肢)体络束,口含玉石,欲化不得,郁为枯腊,千载之后,棺椁朽腐,乃得归土,就其真宅(即自然之“宅”)……今费财厚葬,留归鬲至,死者不知,生者不得,是谓重惑。於戏!吾不为也。”《汉书》为之立传,他的生平事迹也仅一桩。
但西汉的隆丧厚葬之风并未减少。《汉书·游侠传·原涉传》:哀帝时(前6~前1年),“天下殷富,大郡二千石死官,赋敛送葬皆千万以上,妻子通共受之,以定产业”。这无疑助长了隆丧厚葬之风。历来,社会财富过盛就难免滋生奢侈轻狂,因而孔子及弟子子贡认为“富而不骄”“贫而好礼”(《论语·学而》)是美德。
西汉末,天下大乱,赤眉军入长安,大肆盗掘帝陵及皇亲贵戚之墓,唯文帝霸陵因系凿山为陵,传言墓内甚少陪葬物,因而未遭破坏。
《晋书·索琳传》:“三秦人盗发汉霸、杜二陵,多获珍宝。愍帝问琳曰:‘汉陵中何乃多耶?’琳对曰:‘汉天子即位一年而为陵。天下贡赋三分之,一供宗庙,一供宾客,一充山陵。汉武帝飨年久长,比崩而茂陵不复容物,其树皆已可拱。赤眉取陵中物不能减半,于今犹有朽帛委积,珠玉未尽。此二陵是俭者耳。”这里透露了如下信息:第一,汉天子私人府库的收入(它与外库即国库收入是分开的)的1/3用于修帝陵。第二,汉承秦制,天子即位1年即开始修陵,汉武帝在位日久,达55年,因而其陵内所藏最丰富,到武帝崩时,整个茂陵地宫内都塞满了,无法再往里面填了,陵区的树也有合抱之粗。第三,霸陵为文帝陵、杜陵为景帝陵,史书上说此二人之葬甚俭,《汉书·文帝纪》云:“治霸陵皆瓦器,不得以金银铜锡为饰,因其山,不起坟。”但晋人仍于其中“多获珍宝”,说明景帝及大臣并未真正按文帝遗诏办。《汉书·张汤传》载:“有盗发孝文园瘗钱。”颜师古引如淳曰:“埋钱于园陵以送死也。”这是指埋在陵墓四周的铜钱,即所谓瘗祭,非指冢中所藏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