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藏察雅县丹玛札摩崖造像考古调查简报

西藏察雅县丹玛札摩崖造像考古调查简报

陕西省考古研究院

西藏自治区文物保护研究所

丹玛札摩崖造像位于西藏自治区昌都地区察雅县香堆镇仁加村仁达拉康内的丹玛札崖壁上,地处北纬30°44′38.2″、东经097°59′27.3″,海拔4025米(图1)。2009年6—7月,西藏自治区文物保护研究所和陕西省考古研究院联合进行了藏东地区盐井盐田及吐蕃石刻调查,其对丹玛札摩崖造像进行了首次全面的考古调查和记录,现简报如下:

一、造像位置与概况

图1 丹玛札摩崖造像位置示意图

图2 仁达拉康佛堂平面图

造像位于一处由三座山围绕而成的山间河谷内,所在崖壁藏文称作“丹玛札”,位于西侧山体东面下部。仁达拉康依丹玛札崖壁而建,为二层藏式平顶建筑,由僧舍、厨房、佛堂三部分组成。佛堂(图2)位于二层西部,坐西面东,依坡势和崖面而建,平面呈不规则长方形,由门廊和大殿两部分组成,东西最长14.78米、南北最宽12.52米、墙厚0.69米。门廊两侧各立一根圆柱,西端有片石砌筑的台阶和独木梯通往佛堂顶部。堂内4排11柱,第一排为4根圆柱,第二排为3根圆柱,第三排为2根方柱,第四排为2根方柱。此外,西北角崖面拐角处还有1根圆柱。后壁为原始的丹玛札崖面,浮雕毗卢遮那(藏文称rNam-Par-sNang-mDzad,音译为“朗巴朗增”)和八大菩萨、二飞天,并刻有三组藏文题记和一组汉文题记。第二组藏文题记右侧有一浮雕的龙王(图3)。

图3 丹玛札摩崖造像与题记

造像位于岩面右侧中上,为一纵向长方形龛,高4.16米、宽3.56米。龛缘宽8.7厘米,内饰正反两破、二方连续式宝相莲花(图3)。龛内中部为毗卢遮那,头顶浅浮雕屋顶式宝盖,宝盖左侧上方有一月亮,右侧上方有一太阳。毗卢遮那两侧自上而下为1尊飞天及4尊菩萨像。毗卢遮那高浮雕,菩萨、飞天、龙王浅浮雕。造像衣纹、装饰等细节用阴线或浅浮雕刻划。题记阴线刻划。

二、造像特征

(一)毗卢遮那

通高4.16米,最宽2.26米。其中,华盖高0.94米,像高3.22米。

华盖由上下两层小伞盖及两侧伸展出的枝茎,中部的庑殿顶式部分,下部的三排联珠以及联珠内的正反两破、二方连续式宝相花及椭圆形花饰三个主要部分组成。下排连珠下一排连续U形串饰与纵直串饰交错下垂,中间纵直串饰下端与毗卢遮那头光尖部相接。桃形头光,尖部明显,边缘分两层,外层饰火焰纹,内层为正反两破、二方连续式宝相花与一整宝相花相间的装饰。近椭圆形身光,边缘分三层,之间隔以双阴线,最外层为火焰纹,中层为嵌宝石莲瓣纹,内层为正反两破、二方连续式宝相花。背光内部减地程度较深,头光与身光相交处为高棱。

造像头戴三叶冠,叶面饰卷草纹,镶嵌宝石;冠沿两侧饰有宝相花装饰,沿下露出发际线。两肩可见3缕披发,末梢均向内卷曲,微分开。发缕上阴线刻划发丝。宽额,面部略呈倒梯形。双眉呈弓形上翘,眉间有白毫。大耳垂肩,戴圆形宝相花状耳环,颈部佩戴宝珠项链,下端呈三角形。抿嘴微笑。上身扁平,较瘦削,束腰曲线流畅。双臂较粗,双手于腹部结禅定印,结跏趺坐。跣足。上身披帛,自左肩绕至右胁,逐渐加宽,刻划出5道褶皱层次。双臂看不到明显的臂钏和手镯痕迹。下身着长裙,下摆覆至小腿上部。左腿仅上部可见3道衣纹,外侧由于敷泥,原衣纹已不清楚,右腿衣纹明显。

图4 丹玛札摩崖造像外龛边缘左下角

单茎仰覆莲狮座。仰莲呈圆润饱满的正视效果,覆莲呈瘦长的侧视样式。莲茎中部偏下处又伸出两片侧视窄长莲叶,叶尖外翻,与两侧的浅浮雕狮子尾部相接。两狮相对,造型基本一致,侧身而蹲,头部外侧正视。右狮头右尾左,头微仰,双目圆睁,小耳翘起,卷曲的鬃毛成排披于头顶及颈部。张嘴露齿,牙齿磨损严重,仅剩残痕,可见犬齿相合,舌尖呈三角形抵上颚。鼻下有用阴线刻划出的髭须。颌下有须,分缕下垂。腿上及腹部的鬃毛均用斜向短阴线表现。胸部前凸。两前腿右前左后站立,用纵向阴线刻划出关节和筋腱,脚趾及脚掌较短;两后腿曲蹲,侧视几乎重合,贴于腹部两侧,脚掌宽大肥厚,趾部较长。长尾从左后腿根部内侧绕出,然后贴身上翘,尾部用卷云纹和大波浪状弧线刻划出尾毛(图3;图版壹:1)。

(二)八大菩萨

以毗卢遮那为准,分列左右两侧,每侧自上而下1列4尊。(以下坐标均以毗卢遮那为准)分别介绍如下。

1.左侧自上而下菩萨1

图5 左侧自上而下菩萨1

通高0.75米、最宽0.59米。

桃形头光,近圆形身光。头戴三叶冠,叶面上饰卷草纹,但已不太清楚。冠沿两端有宝相花饰,沿下微露发际线。戴圆形耳环。颈部有蚕节纹痕迹,戴双重项链,外重下端为三角形坠饰。

两臂上部近肩处戴臂钏,较宽,表面无装饰。手腕部戴手镯,形制与臂钏基本相同。左肩至右胁处披帛,上面用阴线刻划出褶纹。下身着裙。腰系带,带端在腹前打结。腿部衣纹用双阴线刻划。跣足。

面部较长,未斜侧,整体圆润,稍显臃肿,抿嘴微笑,目视右前方。左大耳垂肩。身体上部长而直,近筒状。左臂内屈上举,左手掌心向外置于胸部左侧,食指与拇指相拈,于胸前持一带茎花朵;右臂前屈,腕部贴于右膝,掌心向外,手指舒展,拇指与其余4指分开。交脚游戏坐。

仰覆莲座。上层仰莲,莲瓣圆润饱满,正视;下层覆莲,莲瓣瘦长侧视(图5)。

2.左侧自上而下菩萨2

通高0.72米、最宽0.56米。

桃形头光,近圆形身光。头戴三叶冠,叶面上饰卷草纹。冠沿两端有宝相花饰,沿下微露发际线。戴圆形耳环,双重项链。项链外重呈麦穗状,内层用珠饰串起。两侧肩部可见下垂的发缕。左侧的发缕覆于左肩的帛带上。两臂上部近肩处戴臂钏,较宽,无装饰。戴手镯,形制与臂钏相同。左肩至右胁斜披帛带,表面用阴线刻划褶纹。下身着裙,裙下摆至脚踝。腰系带,带端在腹前打结后呈“n”形下垂。腿部衣纹用双阴线刻划。跣足。

面部短圆,抿嘴微笑。大耳垂肩,右耳未出露。身体上部较长。左臂内屈上举,左手掌心向外置于胸部左侧;右臂内屈后微上抬,右手置于右侧胸腹之间,掌心向内握持金刚杵。交脚游戏坐。

仰覆莲座。上层仰莲为正视效果,莲瓣圆润饱满;下层覆莲窄长侧视,瓣尖外翘明显(图6;图版壹:4)。

3.左侧自上而下菩萨3

通高0.73米,最宽0.52米。

桃形头光,尖部明显,近圆形身光。头戴五叶冠,叶面纹饰已不清楚。冠沿较窄。耳饰呈圆形,项链下端坠宝珠。两臂上部近肩处戴臂钏,较宽,无装饰。手腕部戴手镯,形制与臂钏相同。左肩至右胁处斜披帛带,表面用阴线刻划褶纹。下身着裙。腰系带,带端在腹前打结后呈“n”形垂下。腿部衣纹用双阴线刻划。跣足。

图6 左侧自上而下菩萨2

图7 左侧自上而下菩萨3

面部斜侧,较圆润。目视右前方。大耳垂肩。身体上部较长,束腰弧度较小。左臂内屈上举,左手持一带茎莲花;右臂自然下垂,手腕搭于右膝上。左腿内屈置于莲台上,左脚搭于中部仰莲台外层的莲瓣上;右腿内屈,右脚踩于前面的小莲台上。

仰覆莲座。仰莲瓣正视,圆润饱满;覆莲瓣侧视,瘦长平置,瓣尖外翘明显。小莲座亦为仰覆莲座,造型与大莲座相近(图7)。

4.左侧自上而下菩萨4

通高0.84米,最宽0.57米。

图8 左侧自上而下菩萨4

桃形头光,尖部明显,近圆形身光。头戴三叶冠,叶面纹饰已不清楚。冠沿和两端花饰已无迹象。戴圆形耳饰,项链下端坠宝珠。两臂上部近肩处戴臂钏,较宽,无装饰。手腕部戴手镯,形制与臂钏相同。左肩至右胁处斜披帛带,表面用阴线刻划褶纹。下身着裙。腰系带,带端在腹前打结。腿部衣纹用双阴线刻划。跣足。

面部短而圆润,稍显臃肿。目视前方。大耳垂肩。上身长而直,略呈倒梯形。左臂内曲上举,左手掌心向外置于胸部左侧;右臂向外微屈下垂,右手掌心向上。双腿内屈,交脚游戏坐。

仰覆莲座。仰莲瓣正视,圆润饱满,尖小;覆莲瓣侧视,瘦长平置,瓣尖外翘明显(图8)。

5.右侧自上而下菩萨1

通高0.79米,最宽0.58米。

飘带、发缕、小莲台的莲瓣均为后绘。

桃形头光,尖部明显,近圆形身光。头戴三叶冠,叶面纹饰已不清楚。冠沿很窄,两端饰宝相花饰,左大右小。戴圆形耳饰和项链。两臂上部近肩处戴臂钏,较宽,无装饰。手腕部戴手镯,形制与臂钏相同。左肩至右胁处斜披帛带,表面阴线刻划褶纹。下身着裙。腰系带,带端在腹前打结后垂下。腿部衣纹用双阴线刻划。跣足。

宽额方面,稍显臃肿。目视左前方。大耳垂肩。身体上部上宽下窄、两侧斜直呈倒梯形。左臂前伸,左手掌心向下置于左膝上;右臂内屈微上抬,右肘抵右膝部,右手于上腹部掌心向内握持宝剑。宝剑带如意云状剑首和双翼剑格,剑端呈三角形。左腿内屈平置于主莲座的莲台上,左脚前端被右小腿所遮挡;右腿上翘后内屈,右脚跟抵于主莲座外缘莲瓣上,脚尖抵于前面的小莲台上。

仰覆莲座。仰莲瓣正视,圆润饱满;覆莲瓣平铺微斜侧,为双子莲瓣,带边棱(图9)。

6.右侧自上而下菩萨2

通高0.87米,最宽0.6米。

桃形头光,尖部明显,纵椭圆形身光。头戴三叶冠,叶面纹饰不清楚。冠沿较宽,两端有花饰。发缕梳披两肩。圆形耳饰,双重项链。两臂上部近肩处戴臂钏,较宽,无装饰。手腕部戴手镯,形制与臂钏相同。左肩至右胁处斜披帛带,表面无明显的阴线褶纹。下身着裙。腰系带,带端在腹前打结后呈“n”形垂下。腿部衣纹用双阴线刻划。跣足。

面部较短,微斜侧。身体长而直,上宽下窄两侧斜直呈倒梯形。左臂微屈下垂,左手掌心向下置于左膝内侧;右臂内屈平置,右手置于右腹部,掌心外翻。左腿内屈平置于主莲座的莲台上;右腿内屈,右脚斜踩于主莲座外侧的小仰莲座莲台上。

图9 右侧自上而下菩萨1

图10 右侧自上而下菩萨2

图11 右侧自上而下菩萨3

仰覆莲座。仰莲瓣正视,圆润饱满;覆莲侧视,瘦长平置,瓣尖外翘明显。小莲座亦为仰覆莲座。仰莲瓣圆润饱满;覆莲瓣侧视瘦长,上翘明显(图10)。

7.右侧自上而下菩萨3

通高0.62米,最宽0.59米。

椭圆形头光,近圆形身光。头戴三叶冠,叶面纹饰不清楚。冠沿较宽,两端饰宝相花。冠后露出高髻或高帽残痕。耳饰为圆形与菱形组合的样式,已不清楚。两臂上部近肩处戴臂钏,较宽,无装饰。手腕部戴手镯,形制与臂钏相同。左肩至右胁处斜披帛带,表面可见2~3道阴线刻划褶皱。下身着裙。腰系带,带结两端从右手下垂出,近“八”字形。腿部衣纹用双阴线刻划。跣足。

面部圆润,略显臃肿,与颈部及耳部的界限已不清楚。目视左前方。身体上部较长,束腰明显。左臂内屈上抬,左手置于胸腹之间,掌心向内握持一带茎莲花;右臂内屈微下垂,右手掌心向下贴于左腿内侧。左腿微翘后内屈,右腿内屈平置于莲台上,交脚而坐。

仰覆莲座。仰莲瓣正视,圆润饱满;覆莲瓣侧视,瘦长平置,瓣尖外翘明显(图11)。

8.右侧自上而下菩萨4

通高0.74米,最宽0.59米。

桃形头光,近圆形身光。头戴三叶冠,中叶和右叶纹饰保存较好,为花草纹内又镶嵌椭圆、菱形或者方形宝珠;左叶纹饰仅大体可辨花草纹。冠沿较宽,饰正反两破、二方连续式宝相花。头发梳披于右肩,下部分缕,呈波浪状卷曲,用阴线刻划出发丝。发缕在右耳下方用发带扎系起来。耳饰呈圆形,项链下端坠宝珠。两臂上部近肩处戴臂钏,较宽,为双层麦穗状。手腕部戴手镯,形制与臂钏相同。长帛带一端从左肩后侧垂下,末端呈燕尾状;另一端绕至左肩前方后,向右下方斜绕至右胁,然后从右肘内侧绕出,经后背绕至左肩前,最后垂下,末端伸入右腿下,弯曲明显。帛带表面上可见2~4道阴线刻划的褶皱。下身着裙,裙下端掩脚踝。腰系带,在腹前打结后呈“八”字形垂下。腿部衣纹用双阴线刻划。跣足。

身体向右前方斜倾。面部短圆,略显臃肿。目视左前方。身体上部较长,上宽下窄,略呈倒梯形。左臂向外侧,而后内屈,左手掌心向下贴于左大腿内侧;右臂内屈上抬,右手掌心向上置于胸腹之间。双腿内屈,交脚而坐。

仰覆莲座。仰莲瓣正视,圆润饱满;覆莲瓣侧视,瘦长平置,瓣尖外翘明显。小莲座亦为仰覆莲座,造型与大莲座相近。此外,莲座外围还减地雕刻出一块与主莲座外缘平行的台座轮廓(图12;图版壹:3)。

(三)二飞天

位于华盖左右两侧。左侧飞天位于左侧自上而下菩萨1上方,右侧飞天位于右侧自上而下菩萨1上方。分别介绍如下。

1.左侧飞天

纵长0.64米,横宽0.36米。

位于云朵前端,乘蛇尾状如意云朵向右飞向主尊。头束高髻,戴花叶状头饰。发缕披于肩部,呈波浪状垂下。上身裸,披帛带,帛带两端从颈后绕至肩前,然后经两侧腋下绕至身后,向后飘扬。耳环为圆形,戴项饰。近肘部戴臂钏,手腕处戴手镯,呈带状。下身着裤,两层,下层为宽筒长裤,裤口覆脚踝,上层为紧身短裤。跣足。

图12 右侧自上而下菩萨4

面部短而圆润。上身较长,束腰曲线流畅柔和。双臂弯曲,左后右前,双手各持一个扇面状铃铛。左腿在后,基本蹬直;右腿在前,弯曲。脚掌朝后。头右侧有一列汉字,经后世涂绘,原貌已不明,根据现在的白色涂绘字样,内容为:“××僧法藏为父母”(图3;图版壹:2)。

图13 汉文题记拓片(第2~15列)

2.右侧飞天

纵长0.64米,横宽0.3米。

造型与左侧飞天基本相同,只是左手托一平底、鼓腹、束颈、长嘴、高盘口、带细长流的瓶,瓶内插一束羽毛状花饰,壶嘴有喷出的细长水线;右手掌心向上,手指自然舒展(图3)。头部前有一列汉字,经后世涂绘,原貌已不明,无法辨识。

三、造像题记

丹玛札摩崖造像题记共计4组。其中,古藏文3组,汉文1组。

(一)古藏文题记

第一组位于造像区域下方,4行;第二组位于第一组下方,10行;第三组位于造像区域右侧上方,18行,其下有一行后期用朱砂写的“六字真言”,字体较大。

著名藏族史学家恰白·次旦平措在1988年的《中国藏学》创刊号上发表了这三组古藏文题记[1]。同年,马林在《仁达摩崖刻石考证》中对恰白·次旦平措文中的第一组和第二组古藏文进行了翻译和考证[2]。瑞士藏学家艾米·海勒1994年发表的《九世纪汉藏和盟的丹玛札佛教造像》一文附录有第一组和第二组古藏文的拉丁转写和英译文[3]。从内容来看,第一组和第三组古藏文题记与《普贤行愿品》有关,第二组古藏文题记则言明了:第一,造像时间为“猴年夏”,“赞普赤松德赞”时期;第二,缘由为“……巴郭益西绛、比丘达洛丹德、噶南卡宁布绛等为愿赞普寿元无疆,一切众生福泽,书此佛像愿文”;第三,由“乌格涅哲夏布、雪拉公、都玛噶木及汉僧洪邦仓、华和金”等勒石。

(二)汉文题记

位于第一组藏文题记下方偏右部,竖书,自左而右排列,内容亦为造像时间、缘由、工匠等,残存15列,每一列下部都有残损,原文字数已不可确知(图13)。关于汉文题记,目前尚未见到发表的录文及研究资料,现存的部分刻字较难辨识,但可以确认第2列的“大蕃国”、第3列的“皇帝”、第11列的“都料僧马”、第12列的“同料僧□”、第13列的“同料僧□”、第14列的“匠浑天”、第15列的“甲申岁”等内容。

四、结语

丹玛札摩崖造像的组合为禅定印毗卢遮那与八大菩萨,是吐蕃时期西藏东部、四川西北部、青海西南部、敦煌地区非常流行的佛教造像题材[4],与吐蕃禅宗思想[5]关系密切。从特征来看,造像头光均为桃形,身光多为略宽的纵椭圆形,与查拉鲁普吐蕃时期造像头光以及汉地隋唐以来的佛教造像背光相近;菩萨上身左肩至右胁斜披帛带亦多见于汉地唐代菩萨像[6][7]中;扁平仰覆莲座则与吐蕃时期的石碑、石刻佛教造像莲瓣以及敦煌地区唐代以来流行的扁平仰覆莲座风格相似[8];毗卢遮那莲座下的狮子造型也与藏王墓石狮风格十分相近,而这种石狮的风格源自中原汉地南北朝以至隋唐时期的陵墓石狮[9]。通过上述分析可知,丹玛札摩崖造像是吐蕃时期一处本土化特征较明显的造像,由于有汉族工匠的参与,受到了较多敦煌及中原汉地造像因素的影响。

此外,该处造像的藏、汉文题记也为我们判断造像的准确年代提供了依据。恰白·次旦平措、马林、霍魏[10]、谢继胜[11]等学者均认为第二组古藏文开头提到的“猴年”为公元804年,即赤德松赞赞普统治时期(公元798—815年)内的唯一一个猴年。而英国学者黎吉生则通过对题记内容的分析认为“猴年”“更像是816年”[12]。此次调查中,通过对该组古藏文和汉文造像题记的综合分析,我们认为猴年当为公元804年。汉文题记开篇的“大蕃国皇帝”无疑是从吐蕃立场出发,借用唐代“皇帝”这一称谓来代替“赞普”这一吐蕃称谓;题记末尾提到了“甲申岁”,而公元804年恰为甲申年,是唐德宗李适(公元780—805年在位)贞元二十一年。

调查者:夏格旺堆 张建林 田有前 胡春勃 席琳 王郢 次噶

绘图者:胡春勃

照相、拓片者:张建林 夏格旺堆 田有前

执笔者:席琳 张建林 夏格旺堆

2014年

Abstract

From the 8th to 10th July, 2009, the joint archaeological team of Shanxi Institute of Archaeology and Institute of Cultural Relics Protection of Tibet Autonomous Region conducted a comprehensive investigation of the lDanMa-Brag Buddhist Cliff Statues in Brag gYab County, Chamdo Prefecture, Tibet. The site consists of statues of a Vairocana (rNam Par sNang), eight Bodhisattvas, and two Apsara. The subjects and characteristics of these statues reflect both indigenous cultural factors and exogenous influence by the style of sculptures of Dunhuang and the Central Plains. The age of these cliff statues should date back to 804 AD.

图版壹


【注释】

[1] 恰白·次旦平措:《介绍新发现吐蕃时期的一处石刻铭文(btsan po'I dus kyi brag brkos yig rigs gcig gsar du mtshams sbyor zhus pa》,《中国藏学》(藏文版),1988年第2期。

[2] 马林:《仁达摩崖刻石考证》,《青海民族学院学报》(社会科学版),1988年第1期。

[3] Amy Heller. Ninth Century Buddhist Images Carved at lDan-ma-brag to Commemorate Tibetan-Chinese Negotiations, in Proceedings of the 6th International Seminar of the International Association for Tibetan Studies. Oslo, 1994.

[4] 霍巍:《试析西藏东部新发现的两处早期石刻造像》,《敦煌研究》2003年第5期。

[5] 张亚莎:《吐蕃时期的禅宗传承》,《西藏民族学院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4年第1期。

[6] 李淞:《陕西古代佛教美术》,陕西人民教育出版社,2000年。

[7] 西北大学考古专业、日本赴陕西佛教遗迹考察团、麟游县博物馆:《慈善寺与麟溪桥——佛教造像窟龛调查研究报告》,科学出版社,2002年。

[8] 牛玉生:《敦煌石窟线描集》,人民美术出版社,2008年。

[9] 汤惠生:《略说青海都兰出土的吐蕃石狮》,《考古》2003年第12期。

[10] 霍巍:《试析西藏东部新发现的两处早期石刻造像》,《敦煌研究》2003年第5期。

[11] 谢继胜:《川青藏交界地区藏传摩崖石刻造像与题记分析——兼论吐蕃时期大日如来与八大菩萨造像渊源》,《中国藏学》2009年第1期。

[12] [英]H·E·理查德森著,石应平译:《吐蕃摩崖石刻的研究札记》,四川联合大学西藏考古与历史文化研究中心、西藏自治区文物管理委员会编:《西藏考古》(第一辑),,四川大学出版社,1994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