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尉迟生书

愈白：尉迟生足下：夫所谓文者，必有诸其中，是故君子慎其实；实之美恶，其发也不掩：本深而末茂，形大而声宏，行峻而言厉，心醇而气和；昭晰者无疑，优游者有余，体不备不可以为成人，辞不足不可以为成文。愈之所闻者如是，有问于愈者，亦以是对。

今吾子所为皆善矣，谦谦然若不足而以征于愈，愈又敢有爱于言乎？抑所能言者，皆古之道；古之道不足以取于今，吾子何其爱之异也？

贤公卿大夫在上比肩，始进之贤士在下比肩，彼其得之必有以取之也。子欲仕乎？其往问焉，皆可学也。若独有爱于是而非仕之谓，则愈也尝学之矣，请继今以言。

【译文】

韩愈禀白：尉迟生足下：所谓文，一定是先在心中存在，因此君子谨慎地填充，按照美恶的标准去填充，然后发而为文，不会被掩盖：根深而枝叶茂盛，形大而声音宏亮，行为高峻而语言严厉，内心醇厚而气色温和；明白清晰没有疑问，往来游动尚有余地；形体不完备就不可以成长为大人，言辞不充足不可以形成文章。

我所听说的就是这样，有要问我的，也用这个来回答。

现在您所做的都是善行，还非常谦虚，好像不足的样子来征问于我，我哪里敢吝啬话语呢？

但是我所能说的，都是古人的主张；古人的主张不值得在今天取用，先生何必这样特别地偏爱它呢？

在上位的贤能的公卿大夫比肩皆是，刚刚进用的在下位的贤能的士人也比肩皆是，那些人得古之道一定有选用的。

先生想做官吗？去找那些人求救吧，都是值得学习的人。

如果说只是喜爱古人之道而不想入仕做官，那我也曾经学过，就请接着今天这个话题来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