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郑尚书相公启

上郑尚书相公启

愈启:伏蒙仁恩,猥赐示问,感戴战悚,若无所容措;然尚有厥诚须尽露于左右者,敢避其烦黩,怀不满之意于受恩之地哉!

愈幸甚,三得为属吏,朝夕不离门下,出入五年。窃自计较,受与报不宜在门下诸从事后;故事有当言,未尝敢不言,有不便于己,辄吐私情,阁下所宜怜也。

分司郎官职事惟祠部为烦且重。愈独判二年,日与宦者为敌,相伺候罪过,恶言詈辞,狼藉公牒,不敢为耻,实虑陷祸。故前者怀状乞与诸郎官更判,意虽甚专,事似率尔,言语精神,不能自明,不蒙察允,遽以惭归,悒悒日日,遂逾累旬,私图其宜,敢以病告。鸤鸠平均,歌于国风;从事独贤,雅以怨刺:伏惟俯加怜察。幸甚,幸甚!愈再拜。

【译文】

韩愈启禀:承蒙您的仁爱恩惠,赐信问候,心中感恩戴德,惶恐不已,好像手足无措的样子;但是的确有必须全部告诉您的,哪里敢避开这些烦杂轻慢,在受恩之地而心怀不满呢!

我非常幸运,能够三次成为您的属下,从早到晚不离开您的门下,总共有五年。

私下里暗自思想,所接受的恩惠与回报都不应该在众同僚之后;所以有该说的事情,我没有不说的;对于自己有不便利的,就吐露自己心中的想法,这是阁下所应该同情的。

分司郎官的职事唯有祠部最为烦重。

我一个人在这个位置上任职二年,每天同宦官为敌,彼此搜罗对方的过失,恶言相向,骂语不绝,公文往来纷乱,虽然不敢这是耻辱,但确实担忧陷入祸患之中。

所以前段时间递上行状请求与别的郎官调换位置,心意虽然很坚定,行事好像很草率,话语内容说得不甚清楚,没有被您详察首肯,就因为羞愧而告归,岁月如梭,于是几十天过去了,私下里考虑应该怎样行事,请求以身体有病辞官告退。

像鸤鸠那样追求平均,《国风》中有过歌咏;从事属下虽然办事能干,在《小雅》中也有怨怼、讥刺:

我俯伏思惟,希望您能体谅、明察。太幸运了,太幸运了!

韩愈再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