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7 道光己亥雷
林州蠡里镇某甲,凶悖不孝,常殴辱其母。有子甫三岁,溺爱异常,因子詈母,习为固然。其妻常劝谏之,弗听。
道光己亥除夕,甲晨起外出。其母方劈柴,孙立母后,斧起柄脱,着孙额,立殒。母惊号。媳至曰:“事已如此,请速往小姑家暂避。夫回,媳自当之,弗令辱母也。”母从之,掩泣而去。下午,甲回,妻语之曰:“汝出门后,母为小姑家接去过年,立逼而行。我旋至厨下洗菜,闻儿哀呼声急,趋往视,则跌扑石上,头破气绝矣,奈何?”甲怒詈其妻,即买棺殓之。
西邻某妪,素好饶舌,遽以实告甲。甲立往市饮酒尽醉,径赴妹家,告母曰:“母甫出,孙不幸失足跌死,已买棺殡殓。今日除夕祭先,媳妇以伤子之故,事多失头落尾,欲请母归照应。”母见其语诚,遂与偕归。途经旷野,竟缚母于树而弑之,且剖腹取肠。归以予妻,托名猪脏肠,令煮以祀先,遂复往市中。妇手检其肠,不类猪脏,反复再四,恍悟其夫必已弑姑。念此凶徒,终罹法网,遂闭门自缢。忽雷电大作,震开室门,妻坠地复醒。而甲击死于市,心腹破,五脏尽出。口尚能言,历叙行弑情状,遂自嚼其舌,喷诸地而死。身黑如炭,皆有朱篆,莫能辨认。饶舌之妪,亦同时被殛。
【译文】林州蠡里镇某甲,性情凶恶,悖逆不孝,经常殴打辱骂母亲。他有个刚满三岁的儿子,他对儿子非常溺爱,时常因为儿子责骂母亲,他对此习以为常。他的妻子常常规劝他,可他不听。
道光己亥年(1839)除夕,某甲早晨起来外出。其母正在劈柴,孙子站在他母亲的身后观看,斧子举起时斧柄脱落,正好打中孙子的额头,孙子当场死亡。其母大惊哭号。儿媳来到说:“事已如此,请您赶快前往小姑家暂避。丈夫回来后,由儿媳我一力承担,不能让他再辱骂母亲。”其母听从了儿媳的话,掩面哭泣而去。下午,某甲回到家中,其妻告诉他说:“你出门后,母亲被小姑家接去过年,小姑强行让母亲立刻前去。接着,我到厨房里洗菜,听到儿子急迫哀呼的声音,急忙跑出去察看,只见儿子跌扑在石头上,头破气绝而死了,怎么办呢?”某甲怒骂妻子,随即买来棺材将儿子装殓下葬。
西邻某老妇,素来爱多嘴,便把实情告诉了某甲。他立即去街市上痛饮一番,喝醉后,径直前往妹妹家,对母亲说:“母亲刚一出门,您孙子就不幸失足跌死,我已买棺殓葬。今天是除夕,家中要祭祀祖先,您媳妇因为儿子死亡的缘故,做事丢三落四,我想请母亲回家照应。”母亲见他言语真诚,便与他一同回家。路上经过一处旷野,某甲竟然把母亲绑在树上,杀死了母亲,并且剖腹取肠。回家后,他把母亲的肠子交给妻子,假称是猪脏肠,令妻子煮熟后祭祀祖先,然后又去了街市上。其妻察看肠子,觉得不像是猪脏肠,反复再三察看,其妻这才恍然醒悟必是丈夫杀死了婆婆。其妻考虑这样的凶徒,终究难逃法网,于是关上房门自缢。这时忽然雷电大作,将屋门震开,其妻坠地苏醒过来。而某甲已经被雷电击死于街市上,心腹破裂,五脏尽出。当时他还能说话,于是一一讲出了自己在路上弑杀母亲的情形,随后自己咬断舌头,把舌头吐在地上而死。全身焦黑如炭,布满红色的篆体文字,没人辨认得出字迹是什么意思。那个多嘴的老妇,也同时被雷电击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