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6　地灭

沈旭庭曰：江阴乡人某男子，平日无恶不作。一日，提篮买菜回家，行至家门空场上，脚如缚，不能行，旋陷土中数寸。一时间，陷没至脐，人拔之，痛欲绝，锄地更痛。口不能言，三日灭顶，而地无痕迹可寻，亦地灭之一证也。此同治初年事。

按邹渭清观察又云：同治庚午秋，在汴垣，见地陷一妇，事甚奇，举之足为世戒。汴城南三十五里某村妇，待姑素不孝。夫以贸易外出，家惟一姑、二子、一女。一日，姑与妇在家午膳，门外忽来一丐媪，系同村同族之老年贫苦者。姑心怜之，欲与饭，又恐触妇怒，因乘妇赴突室，即潜以己盂中物，尽与丐媪；而自再盛之。妇见姑食之速，已心疑，及至外睹丐媪，遂怒詈姑曰：“我赴屋后，尔盂中尚累累；未几时，岂果食罄耶？尔以余粒与贱丐，我即不许尔再食。”遂以姑盌中所增饭，覆之门外，并以足踩践之。姑见此情景，愤甚，反身入室自缢死。左右邻，畏妇悍泼，莫敢谁何。三日后，丐媪复至其左邻乞食；左邻媪谓曰：“汝尚不远避耶？某妇之姑，因汝而死，汝尚敢逗遛此间耶！”因为详述之。丐媪乃仰天喟然曰：“某氏姑，因怜我而死，我又何生为！以一死报某氏姑矣。”遂赴塘自溺。未几，霹雳作，将丐媪提起，而埋不孝妇于覆饭之处，两足曲跪，没入地中凡数寸。妇惟镇日呼号痛苦，不能食，亦不能稍动。四方来观者，日数千人。有怜其饥，欲以油馍与之，不能近身，盖离妇三尺许，即觉地热如焚。有以秫秆挑与之，迨食毕，而秫秆已焦黄如灼。如是五日。一夕大风，忽不见此妇，而地如故。

余幼时尝闻谚语，有“天诛地灭”之说。后见雷殛，以天诛是矣，然未悉有地灭事。今述此节，不特可戒世之不孝者，且可征天心仁爱，而故示此显报也。合观之，可知地灭之说，诚然。

【译文】沈旭庭说：江苏常州府江阴县（今江阴市，属无锡市）乡民某男子，平日里无恶不作。一天，提着篮子买菜回家，走到家门口空地上，忽然双脚像是被绑住了，不能走路，很快陷入地中几寸深。一个时辰的功夫，不断下陷，已经没过了肚脐，看到的人想用力往上拔，可是一拔就痛不欲生，用工具刨开地面，则更痛。嘴里不能说话，三天之后头顶都没入地中了，而地面上却没有任何痕迹，也是“地灭”的一个验证。这是同治初年的事情。

按，邹渭清观察也讲过一件事：同治庚午年（1870）秋天，在河南开封，见到一名妇女陷入地中，事情很奇特，举这件事例足以用来劝世。开封城南三十五里某村庄，有一名妇女，对婆婆素来不孝。丈夫因为做生意外出，家中只有婆婆、二个儿子、一个女儿。一天，婆婆和这名妇女在家里吃午饭，门外忽然来了一个乞讨的老妇，是本村同宗族中年老贫苦的。婆婆可怜她，想要给她一些饭吃，又怕惹怒了媳妇，于是趁着媳妇去到烟囱房的时候，就悄悄地把自己碗里的饭，都给了乞讨的老妇；然后自己再盛了饭。媳妇见婆婆吃得这么快，已经心生怀疑，等到了外面看见乞讨的老妇，就怒骂婆婆说：“我去房里的时候，你碗里还有很多；这么一会儿工夫，怎么就吃光了？你既然把吃剩的给了下贱的乞丐，我就不许你再吃了。”于是把婆婆碗里所添的饭，倒在门外，并用脚踩踏上去。婆婆见这种情景，非常愤恨，转身回到房里自缢而死。左右的邻居，也害怕妇人的凶悍泼辣，不敢拿她怎么样。三天后，乞讨的老妇又到她家左边的邻居要饭；邻居老妇对她说：“你还不躲得远远的吗？邻居的婆婆，就是因为你而死的，你还敢逗留在这里吗？”就为她详细讲述了事情的经过。乞讨老妇就仰天叹气说：“这家的婆婆，因为可怜我而死，我还活着干什么？只有一死来报答这位婆婆了。”于是跳入池塘中。不多时，雷电大作，将乞讨的老妇提出来，而将不孝的妇人埋在倒饭的地方，双脚蜷曲跪在地上，陷没入地中几寸深。妇人只是整日整夜喊叫痛苦，不能进食，也不能稍微动弹。四面八方来观看的，每天有几千人。有人可怜她饥饿，想给她一些油馍吃，却无法近身，原来距离妇人三尺左右的时候，就觉得地面冒热气如火烧一般。有人拿秸秆挑着食物给她吃，吃完后，秸秆已经被烤得焦黄了。像这样过了五天。一天夜里，刮起大风，忽然这名妇人消失不见了，而地面完好如故。

我小时候曾经听说民间谚语中有“天诛地灭”的说法。后来，见过有人遭雷击的事情，这应该就是“天诛”了，但是还不了解有“地灭”的事情。现在所讲述的事例，不但可以用来劝戒世上不孝的人，而且可以证明，上天对人心存仁爱，所以故意示现这种显明的报应。合起来看，可以知道“地灭”的说法，也确实是存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