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10 雷击四则
镇海乡有某姓兄弟四人,皆出洋捕鱼为业。前月杪(miǎo),船将进口,驶至镇海关外崑亭洋面。相离数十丈外,遥见一出口船,满载货物而来,恐被相撞,预为声喊。某氏兄弟,偏不肯让,故意将船横驶,致将出口船撞覆。内有一人,漂浮水面,手攀船沿求救。船中一伙,问诸四人。此四人恐救起后,必多支节,令用刀断其一手,是人犹能一手牢攀;又被一刀,始随波逐浪而去。迨六月初四日,四人与伙聚谈。忽霹雳一声,将五人摄至庭前。兄弟四人,先时击毙;惟伙直言前情不讳,言毕亦死。
一在慈溪骆驼桥,某甲在门首买杨梅,忽被震死,端跪不仆,手攀一纸包。雷火弗爇,验之乃砒霜也。俄而其妻闻信出外,对天大骂。雷又旋转头上,始战栗跪告曰:“是尝欺弟妇少寡,侄幼弱,将图吞其产,逼令弟妇再醮。因不从,乃设计诬奸。妇无以自明,当夜雉经死。死后家产又不能到手。昨又忽萌恶念,市得砒霜,欲买杨梅伴之,将毒胞侄也。”言毕雷乃收声。
一在江东大河桥之某甲,向撑驳船为业。日前下午,在招商局对江所泊之糖船避雨。霹雳自空而下,甲即殛死,掌上洞穿一穴。众皆莫明其故。验其搭膊中,有英洋六元、洋票数纸。正在惊疑之际,江边忽浮出一尸,传得此尸,即某糖行之学徒,是日早起出外照票。查对搭膊中之洋票,店号、图记相符,始悟此学徒,必被甲所害也。
一在西河营地方,一老妪在门前看两幼童,抛钱相戏。旁置青蚨一千,戏毕忽忽去,妪遂拾之。而自仍在门前倚立。少顷,一童奔回,不见钱,询之老妪。妪置之不理。童一时情急,恐为父母严责,遂跃河而死。次日便霹雳一声,将妪摄出门外,手擎大钱一千,登时气绝。以上皆庚辰六月间事也。
【译文】镇海乡(今属浙江宁波市镇海区)有某姓兄弟四人,都是以出海捕鱼为业。上个月月底,渔船将要回到港口,航行至镇海关外的崑亭洋海面。相距几十丈的距离之外,远远望见一艘出港的船,满载货物而来,船上的人害怕被相撞,就大声呼喊,请提前让行。某姓兄弟,偏偏不肯相让,故意将船横过来开,导致出港的货船被撞翻。其中有一人,漂浮在水面上,用手攀住他们的船沿求救。渔船上一名伙计,向四人询问。这兄弟四人恐怕把他救起来后,会生出一些麻烦,命令用刀砍断他一只手,那人还能用另一只手攀牢;又砍了一刀,这才随着波浪被漂流而去。到六月初四日这一天,兄弟四人和伙计正聚在一起聊天;忽然电闪雷鸣,霹雳一声,将五个人摄到院子里。兄弟四人,先被雷电击毙;只有伙计一五一十把前面的事情讲出来,说完也死了。
一个是在慈溪的骆驼桥,某甲在门口买杨梅,忽然被雷震死,直直地跪着不倒地,手里还拿着一个纸包,没有被雷火烧毁,验了一下,原来是砒霜。不一会儿,他的妻子听到消息跑出来,对着天空大骂。雷电又在头顶上盘旋,这才害怕地跪下来承认说:“他曾经欺负弟媳妇年轻守寡,侄子还幼小,将要图谋吞没他们的家产,逼迫弟媳妇改嫁。因为不同意,就设计诬陷她有奸情。弟媳妇无法澄清自己的清白,当天夜里自缢而死。死后,家产还是没有拿到手。昨天又萌生了恶念,买到了砒霜,准备买些杨梅,掺上毒药,把亲生侄子毒死。”说完之后,雷声才停止了。
一个是在宁波江东大河桥,有个某甲,向来以撑驳船为职业。前些时候的一天下午,在招商局对过的江面上停泊的一艘糖船上避雨。忽然雷电从空中直击而下,某甲当场被击毙,手掌上被击穿了一个小洞。众人都不知道其中的缘故。翻看了一下他身上所背的布袋,里面有外国银元六块、钞票数张。大家正在惊诧疑虑的时候,江边忽然浮起一具尸体,有人说这具尸首,就是某糖行的学徒,这天早起出门到钱庄照票(商业用语,如钱庄可以兑现之钱票,经出票之钱庄检查比对并加盖“某庄照票”之图章后,即称照票,至期必付)。核对了一下布袋中的钞票,店铺字号、标志、印章都相符,大家才意识到这名学徒,一定是被某甲谋财害命。
一个是在宁波西河营地方,一个老妇人在门前观看两名幼童,抛掷钱币做游戏。旁边放着铜钱一千枚,游戏结束之后匆匆离去,老妇就把铜钱捡起来收好。而自己仍然在门前站着。过了一会儿,一个孩子跑回来,发现铜钱不见了,就向老妇询问。老妇置之不理。孩子一时情急之下,害怕回去被父母严厉责罚,就跳到河里死了。第二天,只听霹雳一声,将老妇提出门外,手里举着大钱一千枚,立刻气绝身亡。以上都是光绪庚辰年(1880)六月中发生的事。